學達書庫 > 南湘野叟 > 天殘劍侶 | 上頁 下頁
九七


  鮮血在飛灑著,敵一個接著一個的撲倒下去,他往返,威猛得像一個天神,旱煙鍋橫掃全場,沒有人能當他淩厲一擊。

  他瘋狂了,變成了一個兩手血腥的殺星,他不停的追奔逐北,橫屍盈野,仍無停手之意。

  驀地,他腳下一滯,身不由己的停了下來,因為敵人撤退了,除了遍地遺屍,再也找不出一個活人。

  他仰天狂嘯著,聲如鶴唳,九裡畢聞。數年積恨,一股腦的發洩了出來。

  忽地……

  「你太狠了,竟不為我稍留餘地……」

  他以為沒有一個活人了,估不到在那樹蔭之下,竟有人說出這等怨之言,他暴吼一聲,點足就向那發聲之處撲去。

  「站著,你以為我當真怕你不成!」

  隨著一聲嬌叱,飛過來一團火光,他還沒有摸清楚那是什麼玩意,「轟」的一聲巨響,火光著地,已炸了一個大坑。

  顯然,那是一種威力驚人的烈火彈,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抵禦的,要不是那發彈之人手下留情,只要擲前五尺,他不死也得重傷,因而他驚愕得停住了身形。

  一聲輕籲,樹蔭下走出了三名嬌滴滴的女郎,冷瑤光舉目一瞥,那不正是牡丹堡的石琪姑娘。

  在他身前八尺之處,石琪身形一停,妙目流轉,輕輕一歎道:「雖然兄命難違,我並沒有害你之意,拿去吧!」

  一隻白瓷小瓶,冷瑤光茫茫然伸手一接,石琪主婢已經絕塵而去。

  他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,但他絕不相信石琪會曾什麼好心,這不是他多疑。一個陷身險謀之中,處處遭受暗害之人,自然會杯弓蛇影,疑神疑鬼的。

  他以少許解藥,喂給範玉庭服用,直待範玉庭有了轉機,他才加重了藥量,將他的忠僕,救醒了過來。

  在範玉庭來說,這是一場惡夢,但夢境太可怕了,不僅屍橫遍野,他們主僕二人也是滿身血污。

  他們再回到茅屋,整理了一下衣衫,一切就緒,已經夜色蘭珊了。

  冷瑤光感到饑火中燒,腹如雷鳴,茅屋中雖然存有食物,他們主僕可不敢用命去嘗試,最後他們到山林中找了一些山果,總算將饑火壓了下去。

  然後,他們藉著朦朧的月光,繼續向少木進發,在途中,範玉庭咳了一聲道:「公子……」

  冷瑤光道:「什麼事?范大叔。」

  範玉庭道:「那兩批人,是專門來對付咱們的麼?」

  冷瑤光道:「是專對付你的,他們要斷絕我們冷家莊的外援,我是適逢其會,破壞了他們的計畫了。」

  範玉庭搖頭一歎道:「老主人當年行道江湖,救人無算,現在咱們冷家莊倒變做武林的公敵了,這是為了什麼?」

  冷瑤光道:「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,但有人暗中策劃以陰謀對付咱們,那是不會錯的了。江湖之中,龍蛇混雜,先父救人無算,自然也懲治了不少惡人,那挑動這場是非的,焉知不是先父當年的仇家。」

  在他們唏噓慨歎之中,天色已經接近黎明了,嘹亮的鐘聲已自晨光中遙遙傳來,冷瑤光精神一振,灑開大步,向那馳名宇內,古樸莊嚴的少林禪寺放足狂奔。

  晨初時分,他們已趕到了少林,由於僧侶們在做早課,他們只好在寺門之外相候。

  早課完畢之後,一名年約三旬,身材中等的僧人,緩步出寺,向他們主僕打了一個問訊道:「兩位施主寵臨寒山,是有什麼指教麼?」

  冷瑤光抱拳一禮道:「清晨打擾實在不該,咱們是來拜竭廣大師的,能否請大師通報一下?」

  中年僧人向冷瑤光打量一眼道:「施主貴姓?找師叔祖有什麼事?」

  冷瑤光道:「在下冷瑤光,奉命找廣大師有事面稟。」

  中年僧人道:「施主請進待茶,小僧這就去為施主稟報。」

  冷瑤光踏進寺門,在那香煙繚繞,實相莊嚴的神佛之前,頓覺俗塵盡消,身受一切慘痛,似乎一齊消失,無怪這青燈古佛的佛門j弟子,能夠日處深山,豁然忘我了。

  他與範玉庭上香禮佛之後,就在一旁坐候,半晌,那名中年僧人去而複返,向著冷瑤光合掌為禮道:「敝叔祖為了答謝我佛,已赴面壁庵靜修,讓施主往返跋涉,小僧十分過意不去。」

  冷瑤光愕然道:「廣大師何日可以出庵?」

  中年僧人道:「敝叔祖許願面壁三年,施主只好三年之後再來了。」

  三年,如果廣大師當真要面壁三年,而冷家莊又必須這位佛門高僧才能逐退強敵,挽救劫難的話,待三年之後,冷家莊不僅煙飛火滅,只怕要片瓦不存了。

  駝僧廣濟與冷家莊是何等深厚的父情,他分明知道冷家莊正處於風寸飄搖,四面楚歌之中,他為什麼要許下面壁三年的宏願呢?

  是人在人情在,人死兩丟開麼?還是門規壓力之下,而身不由己呢?

  疑問充塞著冷瑤光主僕的腦海,那位中年僧侶卻已丟下他們不顧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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