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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令狐玉虎也是中意一滴翠,既被玉豹搶了先著,只好退而求其次了,他遲疑了一下,道:「怡情吧,這位姑娘似乎不錯。」

  張大腳笑笑道:「何止不錯,東頭六嬌天下馳名,錯過了這一村就找不到另一店了,兩位公子請吧!」

  令狐兄弟由兩名丫鬟帶走,客人也愈來愈多,而且幾乎全是武林人物。

  東頭的姑娘不少,能夠應客的總有二三十個,但這二三十個姑娘,卻有粥少僧多之感。

  按常情來說,這本來沒有什麼,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,到晚了只好多花一點時間。

  只不過這般江湖豪客就不同了,他們沒有那份耐性,更沒有容人的雅量,這般飛揚浮躁的人聚集一堂,還能不發生事故?

  最先生事的是舒昭,他是丐幫幫主沙璞的得意弟子,此人年輕氣盛,性好漁色,到咸陽才不過一個多時辰,他就找到東頭來了。

  此時每一個姑娘都有客人,他到得晚,還指名要碰碰嬌來伺候,管事墨老說盡好話,他還是不肯甘休。

  最後他竟然帶著兩名親信,一逕闖向後院,墨老攔他不住,只好由他自去。

  只是如此一來,可就闖出大亂子來了,因為他聽不慣那些歡笑之聲,一腳竟將一扇房門踹開。

  這是極端無禮的粗暴行為,任何人都難以咽下這口窩囊氣,何況他還趕了一個巧字,房裡的客人正是令狐玉豹。

  令狐世家氣焰薰天,他們的眼睛一向是生在額頭上的,如果說世間還有人敢向他們找碴,這人必然是壽星公吊頸,活得不耐煩了。

  今天是一個意外,丐幫的少幫主竟然找起碴了,不過舒昭絕未想到裡面的客人會是令狐三公子。

  丐幫並不畏懼令狐世家,卻也不願輕易結這麼一個強敵,以往他們雖然或多或少有過幾次衝突,但在咸陽城中他們誰都不願再生事故。

  因此舒昭呆了一呆,立即雙拳一抱道:「對不起,三公子,在下不知道是你……」

  令狐玉豹哈哈一陣狂笑道:「你如果知道是我,是不是就會放火燒掉這幢房子呢?哼,你也太狂了,姓舒的,今天犯到本公子的手裡就饒你不得!」

  舒昭面色一沉道:「在下委屈求全並不是怕你,你要是不知好歹……」

  舒昭原是一個頗富心機之人,他分明是要趁機給令狐玉豹一次難堪,偏偏要說他在委屈求全,這樣一旦傳進他師父的耳中,他就不必擔負妄生事端的罪名了。

  他料想令狐玉豹不會就此作罷,表面上裝著若無其事,暗中卻已提聚功力。

  他沒有猜錯,在一聲叱喝之後,一條人影已經飛身撲了過來。

  「咳咳,三公子,在下是無心的,已經向你道過歉,何必這麼認真?」

  他在閃避攻擊,同時不斷的分辯,一雙精芒如電的眼珠卻暗含淩厲的殺機,只要被他找到破綻,必然會立施殺手。

  狂妄無知的令狐玉豹哪裡會想到眼前的危機,他認為令狐世家威懾宇內,今天非叫舒昭丟人現眼不可。

  一晃二十餘招,令狐玉豹出盡了風頭,舒昭似乎接應不暇,處境顯得十分狼狽。

  最後令狐玉豹命名出了本門掌法上的絕招「雙斧伐山」,雙掌倏分倏合,交叉連環劈去。

  這種掌法不只是玄奧巧快,力道之強也如巨斧開山一般。

  舒昭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掌上的威力如此強大,口中驚呼一聲,翻身僕地便倒。

  令狐世家威名顯赫,令狐玉豹以獨門掌法擊倒舒昭不能算作意外,意外的是在舒昭僕倒的同時,這位三公子竟然發出一聲慘呼,也跟著舒昭摔倒下去。

  有不少看熱鬧的,但絕大多數都在目瞪口呆,弄不明白令狐玉豹何以在獲得勝利之後還會僕倒。

  不管什麼原因,這一仗令狐世家是栽了,因為舒昭只是身負重傷,令狐三公子卻再也爬不起來了。

  跟令狐玉豹同來的還有他的二哥,可惜令狐玉虎喝醉了,而且他是在另一個院落之中,待他酒醒趕來,已是曲終人散,無法挽回這折股之痛了。

  這是一個導火線,一線點燃就形成一種難以收拾的局面,令狐世家要為兒子報仇,丐幫卻說他們一再相讓,此時已忍無可忍,因而這兩個名滿天下的門派,連續發生了兩次大規模的搏殺,結果丐幫損失較大,令狐世家也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。

  如今他們在準備第三回合的交鋒,而且咸陽城裡的黑白兩道,幾乎一起牽連進去。

  這當真是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,沉重的氣壓籠罩著咸陽城,使人有點喘不過氣來。

  今日的天色不太好,陰沉沉的,令人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。

  咸陽城西五裡玉龍崗上的氣氛跟氣候一樣的沉悶,而且兵戈耀眼,殺機四布,一場大規模的搏殺,正在崗上醞釀著。

  他們自然是丐幫跟令狐世家了,江湖恩怨,冤冤相報,只要掉進這個泥淖,就很難拔得出腳來。

  此時在場中搏鬥的是風雲丐宗無咎,及令狐世家的總管葛城,這兩個都是當代武林的頂尖高手,也是成名多年老一輩的人物,他們出手都不太快,但一招擊出必然暗含無窮的變化與無限的玄極,任何一方只要稍有疏失,就可能落得個無法挽回的終身遺憾。

  不過這兩人的搏殺只是開場戰,再下去可能演變成大規模的混戰,這玉龍崗上只怕要變作腥風血雨的屠場了。

  正在此時,一股撕心裂肺的嘯聲忽然由左近的叢林中傳出,它像無數的鋼刀,刺進玉龍崗上每一個人的心房,似乎在一片片、一絲絲,將人們的肌肉、神經,一點點的撕剮下來。

  汗水由人們的毛孔中大量的湧出,痛苦的呻吟在玉龍崗上此起彼落。

  風雲丐與葛城的搏殺早已停止,他們正以全力抗拒嘯聲,自然無力再戰。

  在場眾人之中,以丐幫幫主沙璞、金刀丐傅炳龍、令狐長善、令狐長明等四人功力最高,他們雖是全力運功,但也僅堪自保,那長嘯者修為之深,豈不是駭人聽聞!

  也許他不為已甚吧!當人們瀕臨崩潰的邊緣之際,嘯聲突然中止,使人們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。

  沙璞躍起身形,向左側叢林抱拳一拱道:「朋友好功力,既然高軒蒞此,何不現身一見?」

  沙璞語音甫落,一名身材修長,輕袍暖帶的老者緩步走出,他身旁是一位紅衣紅裙,面蒙紫紗的麗人,兩人並肩齊步,相偕走進場中。

  沙璞雙目大張,向來人愕然注視道:「你是夜雨莊主?」

  來人冷冷道:「不錯,老夫正是公孫冠。」

  沙璞道:「莊主素行高潔,超然物外,塵俗之中很難見到莊主的俠跡,今天大駕光臨咸陽,這是咱們同道的一份榮幸。」

  公孫冠而無表情地哼了一聲道:「別捧我,在下也是一個俗人。」

  他身旁的紅衣女郎接口道:「你沒有說錯,咱們莊主原是不願涉足塵俗的,怎奈江湖之上群魔亂舞,大好河山被你們任意糟蹋,莊主雖是菩薩心腸,也不得不下凡來降妖捉怪。」

  沙璞面色一變道:「你是什麼人,說起話來竟然這般無禮!」

  紅衣女郎撇撇嘴道:「我對你說話已經相當客氣了,主子對奴才難道還要打恭哈腰不成?」

  紅衣女郎太過份了,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,幫主的身分一向受到江湖同道的尊敬,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中說是主子對奴才,這不只是沙璞勃然震怒,所有在場的丐幫門下,沒有一個不氣忿填膺,攘臂欲戰的。

  公孫冠雖然是北聖一脈的傳人,但雙拳難敵四手,如若當真以死相拼,他們不見得就能全身而退。

  公孫冠不會想不到這些,紅衣女郎自己也十分明白,她卻陰森森的哼了一聲道:「別發火,幫主,你何不先運功試試?」

  聽紅衣女郎的口吻,沙璞可能中了暗算,及運功一試,他那張似巽火的面孔,忽然變成鐵青之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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