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南湘野叟 > 驚虹一劍 | 上頁 下頁 |
八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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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微上人臉角微動,突現淒苦之色,孫寒冰大吃一驚,知道祈煥藝的哭聲震動了將要離魂的一微上人,如果塵緣牽惹,誤了此緊要的時刻,數十年修為,將毀於一旦,因而一伸左手中指,隔空點了祈煥藝的穴道。 這一點,點的是祈煥藝的黑甜穴。 等他醒來,已是紅日滿山,祈煥藝定一定神,才看出自己臥在洞外藥圃旁的一塊大青石上。 轉眼望去,侯、孫二位老俠,正自愁顏相向,「老白」蹲在地上,兩支毛茸茸的手掌,捧住腦袋,垂頭喪氣。 另一面白鶴「秋雪」,也無複昂首天外,滿不在滿的姿態,這時,雙脛著地,竟是跪拜的姿式。 再一抬頭,只見洞門已為一塊萬斤巨石所封閉,石面光滑新潔,似為金剛大力手法所拂平,上有徑尺大小,深約一寸的刻字,寫道:一微上人埋骨之處? 祈煥藝這才把昨晚生離死別那一幕,完全想起,撲倒在地,號啕大哭。 「七妙居士」孫寒冰和「九指神偷」侯陵,足足勸了一個時辰,祈煥藝才能勉強止淚。這時山洞已閉,無處棲身,兩位老俠商議結果,「老白」、「秋雪」由孫寒冰帶回廬山支養,侯陵則帶著祈煥藝暫回商山少住。 祈煥藝此時正所謂方寸已亂,一無主張,癡癡迷迷的隨著侯老俠轉回商山諸葛醫廬。一月之內,母死師喪,連遭大故,而且皆是變起不測,在常人尚覺情感上無法承受,何況祈煥藝又是心地極厚,至情至性的少年,因而痛定思痛,形稍骨立,竟懨懨的生起病來。 幸得諸葛玉堂醫道高明,悉心診治,得以在半月內完全痊癒。 金風轉煞,黃葉紛飄,已是幕秋時節,祈煥藝想起武當掌門人鶴年子的重陽之約。 此時已是九月初六,祈煥藝立即起程,下商山,出紫荊關,直往武當而來。 幸喜那匹大宛名駒,腳程極快,重陽那天近午時分,已到武當山腳下。 繞清溪,過石橋,越樹林,就在將要出林之際,突見一株大樹下,倚坐著一個年輕女,螓首首半側,羅袖欹乳,神情極是萎頓。 祈煥藝雖然心急趕路,但俠義之心,位於常人,一勒絲韁,不待馬停,即已跳下身來,牽著馬急步上前探視。 這一看,不由得大吃一驚! 原來這年輕少女竟是杜采頻。 只見她玉容慘澹,秀髮上佈滿塵土,身背一個錦袱,腳下—雙繡風軟靴,不但滿沾泥槳,且已殘破,顯然經過長途跋涉。 不遠之處,有一頭毛片黑亮,賽似玄色緞子的縫騾,韁繩不系,正在低頭吃草。 而人,則已昏了過去, 祈煥藝伸手一探鼻息,放了一大半心,從身上取出一隻玉瓶,倒出一粒一微上人按照少林秘方配製的「護心保魂丹」,納入杜采頻口中,一面為她在背上各大穴,推宮過血,幫她氣血過行。 不到—盞茶的時分,杜采頻悠悠醒轉。 但是,她的神態仍舊極其萎靡,臉色外們如黃蠟一般。看到祈煥藝,失神的雙眼,微微一驚,她也知道是祈煥藝救了她,微一點頭,眼中流露出遇見親人樣的欣慰和淒苦的神色。 祈煥藝溫柔的說道:「杜姑娘,你一定是受了傷了,先不要動,讓我替你再拿一遍穴道。」 杜采頻輕輕答道:「謝謝你,不過——」 她羞澀的說不出口,可是她的感激之情,形於顏色,這兩個曾是彼此殺父的仇人,在這片刻間,完全泯滅了仇恨。 因為,他們都知道自己是受命運的播弄者。 他們更知道,殺父的真正仇人,另有元兇。 他們在患難中需要相互援助,他們更有著同病相憐的情感。 但是,他們到底是對異性的青年,祈煥藝不懂青年女子們的生理和心理,杜采頻一個未出閣的大閨女,更有著不能向親如兄弟的青年男子吐露的秘密的苦衷。 祈煥藝以為她謙虛客氣,怕拿穴時損傷了他的真力,便即說道:「沒有關係,我替你拿一拿穴道,你的內傷可以快些逼出來。」 杜采頻著急的說道:「不,不,我不能拿穴道。」 這話令人奇怪,祈煥藝帶些傻氣的問道:「為什麼呢?」 為什麼?杜采頻怎說得出口? 她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,一拿穴道,難保不動了眙氣,萬一小產,怎麼得了? 別的不說,起碼五福莊「佛心青獅」杜萊江的名氣,更將壞得不可收拾。 因此,她脹紅了臉,微帶惱怒的說道:「我不要你拿穴道嘛!」 好心沒有好報,祈煥藝是心地極淳厚的人,倒也不覺得不高興,只是問道:「那麼,我送你什麼地方去休息。」 杜采頻回嗔作喜道:「這才對了,你帶我去見玉陽的師父。喔,你怎麼不告訴我玉陽的事?」 祈煥藝一聽這話,摸不著頭腦,楞楞的說不出話來。 杜采頻又問道:「玉陽怎麼不跟你一起來?你師父還喜歡他嗎?」 話越來越叫人迷糊,祈煥藝大聲說道:「你在說什麼?我從離開白衣庵以後,根本沒有見過玉陽。」 杜采頻驚叫一聲:「什麼!玉陽沒有到伏牛山去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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