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南湘野叟 > 驚虹一劍 | 上頁 下頁
七七


  秦玉陽點點頭:「我答應你,過幾天我偷偷去找我師父,掌門師伯為了武當門規,不得不把我趕出來,我師父可還很疼我,我求求他老人家,請他替咱們的婚事作主。」

  杜采頻一疊連聲的答道:「就是這麼辦,就是這麼辦。」

  這時,夕陽已經卸山,兩人立在松樹下,晚風中,心中各有悲喜交集的複雜情感。

  兩騎牲口是養慣了通人性的駿馬,蹄聲得得,緩緩行來。似是催促主人回家。

  秦玉陽執住轡頭,讓杜采頻上了馬,自己也跨上一騎,絲鞭一揚,在斜陽影裡雙馳而去。

  第八章 母子相見如陌路

  流火鑠金,驕陽遍野。秋老虎的餘威,強似六月三庚。

  川南道上,正午方過,農夫在鳴蟬高柳之下,昏昏欲睡,行人亦都暫息鄶程,以致一條官道之上,幾乎人馬絕跡。

  一陣清脆蹄聲,翻起丈許黃塵,塵影中一騎銀面玉蹄的大宛名馬,馬上是一位身穿藍綢長衫的少年,馬後拴著一個包裹,看他在烈日下走得如此之急,而且帶著行李,顯然是遠途而來有急事要辦。

  不一會進了鎮甸,少年在路旁一家飯鋪,下馬打尖。

  那少年滿頭灰土,但這熱得狗兒不住喘氣的天氣,他只不過額上才有幾粒汗珠,顯見得內家功夫已至超凡絕頂的地步,才能寒暑不侵,行所無事。

  洗臉喝茶,等侯做飯之間,聞得陣陣異香,中人欲醉,少年不由奇怪,問旁邊桌上的客人道:「請問兄台,可曾聞到是什麼氣味?」

  那客人哈哈大笑,說道:「你這小哥兒真有趣,連糟香都聞不出來?」

  少年臉一紅,再聞一聞,果然撲鼻的酒味,他不會飲酒,因而這一陣陣糟香,薰得他有些暈陶陶了。

  少年又問道:「請問這裡是什麼所在,何以糟香如此之烈?」

  那客人答道:「這是白少鎮,號稱川省第二大鎮,以釀酒聞名,家家饒禍,你說糟香烈不烈烈?」

  少年恍然大,謝了指教。

  用罷午膳,也不休息,即行跨馬上路。

  這白沙鎮確不愧川省第二大鎮之稱,差不多縣城的比不上它。少年因一陣陣糟香薰得頭腦昏沉,因而越過市鎮,便即加上一鞭,那匹名駒如勁矢離弦般,往西狂奔!

  不一會糟香已遠,少年口卻有些渴了,遙見一片松林,暫且歇腳。

  那知松林內一條清溪,清如明鏡,大喜過望,牽馬就飲以後,自己也用雙手掬水,喝了一飽。

  溪旁松下,清風徐來,嘉陰匝地,對著這一處清涼世界,少年有些捨不得走,且坐下來在風塵征途中,細為領略—番逸趣。

  少年息了一會,又想起心事,從身上摸出一張柬帖來看,柬帖上寫道:「長江萬里。

  延津劍合。

  逢白而止。

  摳衣拜佛。」

  字諭祈煥藝,速往川南,細心尋訪,當有奇遇,此非戲侮,切勿等閒視之。天末——鶴白。

  這少年——祈煥藝,正為此柬帖,才有長途跋涉的川南之行。

  大約半月前,長安安平鏢局,黑夜有人投柬,封套寫的是「煩轉祈煥藝親啟」。

  安平鏢局掌櫃「銀槍神臂」胡勝魁,立即派遣快馬,將此柬帖送至南山「諸葛醫爐」。

  此時,諸葛湘青已先動身到她師父潘七姑那裡,祈煥藝亦正打點行裝,準備早山回山,怕師父有甚吩咐差遣,好早早辦完,從容赴武當掌門人鶴年子的重陽之約。

  接到柬帖,祈煥藝向諸葛玉堂請教。諸葛大俠指示: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,他在離中秋之期,尚有四十天,不妨繞道川南一行。

  祈煥藝心想:如有奇遇,要看看此奇遇到底是什麼?若是有人戲侮,也要看看何人戲侮?少年好奇,遂即欣然上路。

  來此已是第二十二天了,一路毫無線索可尋,心想:川南如此之大,何處找此「奇遇」?不覺有些心灰意懶。

  就這時,玉磐一聲,隨風飄送,在這松林清溪之間,令人清心去欲,萬念皆空。

  祈煥藝因柬帖上有「摳衣拜佛」的話,所以一路行來,凡遇庵觀寺院,皆不肯錯過,此時聽得磐聲清越,便尋聲而往。

  他牽著馬,沿著溪邊,走不多遠,只見竹林中露出石塔一角,近前一看,乃是一座尼庵。

  祈煥藝將白馬絲韁往鞍上一搭,取下馬後行李,信步往庵中走去,進了大殿,只見上供一尊觀音大士,左右善才、龍女,塑得寶相莊嚴,令人肅然起敬。

  祈煥藝躬下拜,默祝早日尋親得遇。然後站起身來,只見大殿一角,一張方桌,對坐兩個中年尼姑,一個穿藍,一個穿白,保攤一卷經文,正在午課。磐聲清楚,梵音朗朗,十分虔誠。

  靠上首穿白那一個,見祈煥藝拜佛已罷,逡巡欲去,便站起身來,雙手合十,說道:「施主,可是遠路經過?烈日當空,且請稍坐待茶。」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