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南湘野叟 > 驚虹一劍 | 上頁 下頁
一五


  轉眼對拆了四十余招,諸葛玉堂步法身形,一絲不亂,太時心知要告自己的掌法取勝,難如登天,然則不遠千里追蹤而來,不能濺血商山,又為的什麼?

  惡念一生,計上心來。手下掌法一緊,猛攻猛打,頗似情急拼命的模樣。

  諸葛玉堂不知是計,心想曠時持久,也非了局,既然要拼命,說不得也只好教訓你了。

  這一來,諸葛王堂也就改守為攻,著著進逼。「五毒行者」一面抵擋,一面後退,待至切近「白骨杖」所插之處,「五毒行者」突起鴛鴦飛腳,諸葛玉堂揚左手摟開太時左足,右手握拳,進步指檔。

  太時起飛腳時,早已覷准部位,趁諸葛玉堂左手摟足,進步指檔的勢子,右足往橫裡一滑,左足一旋,轉過身來,已將插在地上的「白骨杖」抄在手中,順勢用足勁道,向諸葛玉堂攔腰橫掃。

  此時諸葛玉堂身形向前微俯,兩足前後錯開,後退不能,橫飄亦以勢子不順,而「白骨杖」迅捷如風,急切間竟然無法趨避。

  除非練成佛門神功金剛不壞之身,這一杖下來,諸葛王堂不死也將重傷。

  景尚義冒出一身冷汗,睜大雙眼,咬緊牙關,竟看傻了。

  諸葛玉堂實未料到有此一著,急切問無法可施,直至「白骨杖」堪堪掃到之際,一咬牙,運足全身真力,「旱地拔蔥」往上斜飛而起,如一只灰色仙鶴,飄在半空。

  那「五毒行者」真個狠毒到了極處,一計不成,立生二計,把「白骨杖」當關王刀使就地舞開了大刀花。

  「白骨杖」長八丈一寸,舞將開來,方圓十丈以內,都在杖影籠罩之下,硬是逼得諸葛玉堂無立足之地。

  諸葛大俠原具有「龍湫三疊」絕頂輕功的身手,在空中以左足抵住右足背,借力拔起,勉度難關,但可一而不可再,第二次往下落時,「白骨杖」影,又自撲到,不由得暗歎一聲:「此番休矣!」

  第二章 追尋太乙神鉤史

  這一下,喜壞了「七煞頭陀」太明,急壞了景尚義,好意探訪盟兄,不想竟做了催命判官,眼前一陣模糊,雙淚交流,心如刀割,自己把嘴唇都咬破了。

  這時不但景尚義急得五內如焚,就是諸葛玉堂自己,都在暗念劫數已到,不知如何方能保得一條老命?

  哪知就當諸葛玉堂二次往下掉落,眼看要血濺「白骨杖」的時候,陡聞得一絲其細如發的聲音,直送入他耳鼓,說道:「速借杖影之力反彈。」

  這聲音入耳好熟,正是「九指神偷」侯老俠暗中指點。諸葛玉堂驚喜交集,一時也無暇探看侯陵藏身何處,趕緊左手往下一按,身軀下落之勢,立刻變慢,趁這片刻緩衝時間,運聚真力,達於右掌,使勁往下一拍,借呼呼生風的杖影之力,反彈出兩丈多高。

  「五毒行者」絕未想到諸葛玉堂在空中猶能發掌,突覺手中猛然一震,「白骨杖」幾乎脫手飛去。

  這一連串的意外變化,在景尚義真是見所未見,聞所未聞,最初是措手不及,呆若木雞,及見諸葛大俠兩番在空中躍起,心下一寬,再看到「五毒行者」的兵器幾乎脫手飛去,不禁大喜過望,這也就真正弄清楚了是怎麼回事。當時憤怒交加,越想越恨,一伸手解開腰間緬刀,迎風一抖,但見那異域利器的緬刀,其直如矢,其白如銀,其薄如紙。景尚義顧不得先說什麼,飛躍上前,一招「耀日旌旗」,迎著「白骨杖」砍去,只見滿空白骨飛舞,「五毒行者」用來裝飾禪杖的人骨,都被砍落。

  太時猝不及防,大吃一驚,識得那緬刀有斷金削玉之利,不敢硬接,虛晃一杖,往左避去,看看動靜再說。

  景尚義義憤填膺,哪容得他如此,手下刷刷刷拼命進招,口中大罵:「卑鄙下賤的萬惡淫賊,枉稱『金川雙魔』,比下三濫的毛賊還不如,景太爺今天非要除你不可!」

  「五毒行者」太時,在景尚義刀風緊逼之下,全力招架,連還口的工夫都沒有,更怕腹背受敵,顧此失敗,所以盡往他師兄太明站立之處退去,遠遠避著諸葛玉堂。

  諸葛大俠逃過這平生最兇險的一場災難,驚魂甫定,恨滿心頭,也立意要制服太時,便即隨手折了一枝樹枝,掌風一沸,梢葉盡去,準備拿來當太極劍使用。

  那「七煞頭陀」太明,始終在一旁靜觀,先見太時用「白骨杖」逼得諸葛玉堂不上不下,心內極喜,及見諸葛玉堂使出奇妙招法,不免觸目驚心,景尚義中途接應,以後刃力拼,心歎錯過大好機會,這時見諸葛玉堂折枝為劍,眼看師弟要難逃公道,急急喝道:「諸葛玉堂慢來,成名的高手,難道也要兩打一?待洒家來會你。」

  一面說,一面大步跨—仁前去,同時伸手往後去取他背在身後的兵刃。這伸手一探之下,竟摸了個空。原來背在身後的鏨銀月牙鏟,不知何時,竟已不翼而飛。

  「七煞頭陀」這一急非同小可,按說以他三十年功力,內外兼修,十步之內,任何人的腳步聲都逃不過他的耳目,現在居然貼身所帶兵刃失落,竟會一無所覺,豈非怪事。

  再—細想,兵刃不會無故失落,必是被人盜去,如此說來,這小小山坪之內,難道還隱藏著超凡入聖的第一流高手不成?

  諸葛玉堂先聽「七煞頭陀」太明一叫,原已迎了上來。這時突然看到太明站住不動,一臉啼笑皆非,驚惶不定的神氣,不由詫異起來。再一細看,才發現太明仍是兩手空空,更覺驚奇。

  但這不過片刻間的事,稍一轉念,便即了然,禁不住哈哈大笑。

  笑過一陣,諸葛玉堂才故意問道:「大和尚敢是未帶兵刃?果然如此,我諸葛玉堂自然也是一雙肉掌奉陪。」

  這兩句話直羞得「七煞頭陀」那張臉如紫脹的茄子一般,再看諸葛玉堂將那用來代劍的樹枝,隨手往地上一插,入土近尺,軟軟的枝梢,猶自晃宕搖擺,這份內功,也實在令人氣餒,不由得長歎一聲,慘然叫道:「師弟,還不住手!」

  那「五毒行者」太時與影義正打得熱鬧,本來兵器「一寸長,一寸強」,加以太時的招式賊滑,使短刀的不易占得便宜。但禁不住那把緬刀,並非凡品,遇招先要躲避,加以景大俠血性男兒,嫉惡如仇,安心拼命,故而一招一式均是往要命的地方招呼,這一來搞得「五毒行者」汗流浹背,此時聽師兄太明一叫,正好借勢下臺,虛刺一杖,,立即橫飄數尺,住手靜聽下文。

  景尚義卻實是恨到了極處,哪裡容得他有喘息苟安的機會。—墊步追將過去,刀隨身到,一式「鞭打督垂」,向太時攔腰便砍。

  此時太時的勢子已經收住,沒有防到景尚義趕盡殺絕的手段,急切間閃避不了,只得就勢舉起「白骨杖」往橫裡一格,但聽哢喳一響向,接著一聲慘叫,那「白骨杖」立被削成兩截,太時的半隻左掌也已削落在地。但見太時拋去手中半截「白骨杖」,右手緊握左掌,鮮紅的血液,兀自從他指間汩汩流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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