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南湘野叟 > 湖海飛鷹 | 上頁 下頁
六一


  兩捧「白骨毒針」,劃起一片尖風而過,但聞「嘶嘶」聲響,都釘向對面壁間。

  俠青猶未打定主意,耳邊又響起棺木「哢嚓」及暗器之聲,轉頭望去,又一具棺木蓋移開,從裡面立起一人,於刹那之間,六道綠芒,疾對而到,來勢勁急,一閃而至。

  在這等陰風森森、險象環生的境遇之中,俠青早已暗中運氣戒備,手中鷹爪柔劍一揮,立時幻化出一片劍幕,一陣「叮咚咚」之聲響處,飛來暗器全被劍光擊落,竟是另一種歹毒的暗器「子午絕陰釘」。

  就在他揮劍掃打「于午絕陰釘」的同時,另一處殿角暗影中,疾射來四支「狼牙毒刺」,一陣勁風撲至,又被俠青險險閃過。

  一時之間,殿中十餘口棺木,泰半掀蓋而起,現出七長八短的許多人來。

  俠青心中暗道:「慚愧!自己今日真夠疏忽,怎未想到每口棺木都可能埋伏有人。」

  這時,突有一聲尖銳刺耳、聲若猿唳的怪笑聲,起自俠青身後殿角,足足有半盞茶工夫,才停了下來,笑聲過後,一片寂緘,不聞說話喝鬥之聲。

  俠青一面留神戒備,一面忖思對敵之策,他膽氣過人,任何驚怖的環境,均無法擾亂他的心神,那怪笑聲雖然來得驚心動魂,但他仍然凝立不動。

  屹立良久時光,大殿中仍然是亳無動靜,沉寂形成了一種恐怖的緊張。

  俠青終於忍不住這使人窒息的沉悶,放聲大笑一陣,說道:「隱起身形,暗施毒計,豈是大丈夫的行徑,如再不肯現身出來,可莫怪我要縱火焚殿了!」

  他聲如洪鐘,這時大喝起來,震得全殿都是回鳴之聲。

  只聽那猿唳之聲的怪笑,重又響起,道:「無知小輩,你已陷身絕境,這大殿四周,早已布下天羅地網,識時務者,趕快放下手中兵刃,束手待縛,尚可保全一命。如敢妄圖逞強突圍,只要我一聲令下,立時有數十種絕毒的暗器,同時打出。

  任你武功絕世,也難在夜暗中逃過這密如驟雨的暗器襲擊,只要你中了一針一釘,立將橫屍大殿。」

  俠青聽那聲音,起自大殿后壁之處,似是那發話之人,隱藏在神像後面,心中暗暗忖道:「他這話雖是嚇唬之言,但仔細想起來,也是實情。這大殿中黑暗如漆,如果他施用的都是『白骨毒針』、『子午絕陰釘』等的歹毒暗器,閃避確也不易……」

  心裡一轉,暗中移動身軀,移向近身棺木邊,陡然大喝一聲,一腳向棺木踢去。

  俠青此刻功力雄渾,威勢非同小可,那整具棺木往後壁之處,飛撞過去。

  俠青在踢飛棺木的同時,右手鷹爪柔劍一揮,幻化出一片劍影,護住全身,疾向大殿門口沖去。

  但聞轟然一聲大震,那飛起的棺木,正撞在後壁之上,立時震得屋動瓦滾,積塵紛紛如雨。

  可怪的是,那些轟立棺木中的怪人,真如僵屍般地屹立不動分毫,像煞石塑木雕,眼下俠青一舉一動,似與他們沒半點關係。

  俠青心中暗暗稱怪,卻暗中相度好停身之處,和那殿門之門的距離,這時就藉鷹爪柔劍一掄之勢,雙足點地,一式「鷹拔九霄」疾如飛隼,直向門外飛去。

  他這一式身法,快迅無比。身子剛撲抵殿門將近半尺之地。飛躍的身勢,仍然如離弦之箭一般。

  陡然間,一陣銳風挾著「嘶嘶」異聲,迎面撲罩而來。

  這時俠青身勢仍在飛躍之際,一聽撲面風聲有異,心中暗道:「不好!」但這等變生突然,要想應付,實非易事。當下一吸丹田之氣,身子猛的往下一墜,卻在將觸及地面之際,上身往後一倒,懸空似的挫腰長身,硬把一個疾飛向前的身子,平貼著地面,重又躍原立足之處。

  待他落地之後,才知迎面罩來的,又是毒液、毒針,險辣無匹。

  那猿唳之聲,又在另一殿角之處響起,只聽那猿唳般的怪笑之聲,繚繞耳際,不絕如縷,全殿回音震耳,盡都是尖銳刺耳的怪笑之聲,有如冰窖地獄中吹出來陣陣陰風。

  十餘口敞開的棺木中,僵立著的活屍,雖是紋絲不動,但一個個貌相猙獰,目光閃爍兇焰,邪氣森森,直如置身鬼域之中。

  俠青從那怪笑之聲,聽出此人非同小可。因那笑聲一氣而出,間無停息,如非有絕佳內功之人決難辦到。

  眼下,四周已是毒水、毒針、毒釘埋伏環伺,又加上這等一個武功精深的強敵,俠青不禁凜然心驚。

  而且,這怪笑之聲顯然是一種撼人心弦的功夫,若是內力及定力稍差的,忍受不了這種笑聲的摧擊,早已不支而倒。

  俠青忙也暗中提聚真氣,將孤佛法無所授的密宗心法使出,仿孤佛法無的梵唱,突然仰臉一陣高歌。

  雖然仍是他昔日在大漠中的那一類歌詞,但經密宗心法融注,已是今非昔比,大大不同。

  歌聲若鶴鳴九霄,怪笑似荒夜魅嘶,兩種撼入的嘯笑之聲,交混一起,此起彼落。

  忽而歌聲高拔,怪笑聲低沉不聞,忽而怪笑突起,歌聲又被壓了下去,交織成一片驚魂奪魄的樂章。

  突然間響起幾聲悶哼緊接著「撲通」幾聲,那直立在棺木中的活屍受不了這兩個高手樂聲的摧擊,不支而向後仰倒。

  俠青運密宗心法,發出高歌,和那怪笑之聲互較高低,只覺那怪笑聲,有如瀉地水銀一般,無孔不入,雙方鬥了一陣,仍是難分高下。

  可是俠青已累得滿頭大汗,只因彼此互不相見,既不知那口發怪笑之聲的是何等之人,亦不知他是否和自己一般的疲累不堪。

  正在忖想之刻,對方乘虛而入,忽的怪笑大震,俠青的高歌聲,登時被壓了下來。但那四周棺木中的活屍卻又倒了幾個。

  俠青正待拼盡餘力反擊,那怪笑聲倏然而住,恐是那人也知再和俠青這般相鬥下去,所有埋伏在大殿四周及直立棺木中,扮作活屍的相隨之人,都忍受不住了。

  這時,俠青也已甚覺疲累,怪笑聲一住,立時也停下高歌,略一調息,高聲說道:「閣下既然身具這等武功,自非無名之輩,何不光明正大地出來相見,這等藏頭露尾,豈是英雄行逕!」

  只聽殿中一角暗影之中,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:「本教主向來不與生人見面,皆因他們不值本教主一顧,今宵一會,看你的功力確也不凡,老夫將一反慣例,與你一見。」

  俠青暗暗忖道:「這人好大的口氣!」不禁心中冷笑,卻又忖想:「這人鬼氣陰森,不知又要弄什麼玄虛,待他現身之後,自己仍要著意提防……」

  心中念頭未息,忽見眼前突現幽綠光焰,竟是數盞怪形燈籠,有似鬼火一般,八名綠袍的披髮少女,左手提舉一盞燈籠,有手各執一引魂長番,緩緩自神像後面走了出來。

  這燈光雖然幽綠黯淡,但在俠青看來,已是旭日高照,明月當空,大殿景物,益為清晰可見。

  原僵立棺木中的那許多活屍,卻在這八名綠袍披髮少女出現之後,立又隱入棺中不見。

  俠青莫名究竟,不知這些人忽隱忽現,又弄些什麼玄虛。

  只見那八個綠袍披髮少女,婀娜移步,姍婿而來,手中怪形宮燈及引魂長番紋絲不動,步履之間十分輕靈穩健,一望可知,這些披髮少女都身具極佳功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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