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南湘野叟 > 湖海飛鷹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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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日,常是深閨獨處,一顆心仍時時馳往于大漠黃沙之上,時時想像著那關山萬時潦遠的沙漠,暗誦著:「天蒼蒼,地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……」這首詩歌,使她不禁想念那個身世淒涼,從艱難困苦中長大的少年英雄雲俠青的英姿。 尤其到這佳節吉日,人皆歡悅,我更惆悵,忍不住偷偷地離開正在相互歡吐祝詞,共賀新歲的家人,獨來此處不盡地幽思。 同時此刻,也在北京城內一角,正有另一人也在客旅斗室憑窗悵望黑暗的天空,大興「每逢佳節倍思親」之慨,此人正是那為訪佳人不遠千而來的沙漠之鷹雲俠青。 這話說來奇怪,那沙漠之鷹雲俠青既是不遠千里為訪鳳英而來,為何此刻獨處斗室,悵望愁思,怎不去登門求見,或是夤夜造訪思意中人呢? 難道他至今尚未知佳人的身世,家居何處? 不!沙漠之鷹雲俠青自在大漠中遙遙賦歌,送別佳人之後,立即混入銀川城去,打聽适才是何家官眷要勞這許多騎兵護送回京? 一知真相,他大吃一驚,原來那鳳英竟是這河西之地最高軍帥定遠將軍多隆阿的嫡親胞妹,是京中軍機處大臣多朋親王的郡主。 雲俠青雖然知道多鳳英姑娘乃是金枝玉葉的郡主身份,他卻並不覺和自己身份、地位的懸殊有何重要,他本著大漠生長之人的直率作風,只知男女相悅,感情第一,其他全不重要了。 他捫心自問,不能一日不思念伊人,遂毅然將所有部下遣散,獨自一個匹馬單身迢迢千里,趕赴這天子之都北京城中來。 他抵城時,已是歲末,家家懸燈結彩,一片喜氣洋洋,雲俠青久居大漠,度過荒寂的生活,何曾見過這等場面,早把師父對他灌輸的險惡淒冷的人生看法,沖淡了不少,也從心中泛出青春的活力來。 費了不少周折,問了幾遍才輾轉尋到多親王府邸,遠望過去,一片雄偉豪華氣象,門前懸掛燈彩,似比別家都更熱鬧些。 雲俠青心想憑多朋一個親王身份,逢年過節比別家多懸掛些燈彩倒也是應該的,逐不以為意,環繞著院牆兜了一圈,雖然他看慣了大漠遼闊的空間,仍覺得這宅邸十分寬大。 這時,多親王府邸之前不少人遠遠張望,指點著數說。 雲俠青有點奇怪,若是尋常慶年的燈彩,似乎不致這等引入注目,心中一動,也擠進人群中從旁聽聽那些人說些什么。 只聽這邊一人道:「那鳳郡主最為標緻,人稱京師三大美人之一。」 雲俠青聽得心花怒放,幾乎要為這人鼓掌贊好,他認為自己的意中人鳳郡主標緻是實,但出於別人之口的稱讚,他自覺與有榮焉。 但另一邊有個人的話,卻恍如睛天霹靂,將雲俠青驚得呆了,那人說的是:「今日是過禮之期,明天辰時就該迎娶了,新郎是本年恩科的探花郎,匹配這標緻的郡主,也可堪相稱了。」 一群人一個個指指畫畫稱羨不已,只有雲俠青一個心中如翻五味醋瓶,這份難受只有他自己知道。當下,他如夢遊似的,木然地漫無目的亂走,且邊呆想為何相別只兩三個月,多鳳英便將嫁與別人,如此說來,多鳳英在大漠中和自己暢敘之夜,早已知道她已許配給這什麼探花郎,為何她當時不透露給自己知道,令自己枉寄一片癡情。 想到這裡,他不禁惱恨多鳳英有意玩弄自己純潔的感情,他來時一腔熱望,全告落空,所換得地只是憤怒、嫉苦、無匹的嫉苦…… 他茫茫然撞入這旅店斗室之中局戶獨處,心如毒蛇齧嚼,痛苦不堪,遙對幽暗的天空,不禁更思念那從未謀面便已慘死的爹爹,這倔強堅決的沙漠之鷹竟也孺子般地垂下感傷之淚。 葛然,他心中忽起一個念頭,他自覺感情為多鳳英玩弄,大不甘服,雖然她明晨即將嫁作探花郎的誥命夫人,但他今晚仍要見她一面。 他要與多鳳英會此最後一面,聽她解釋明白以後,他再重回大漠,重將感情埋入那冷漠酷硬的外表之中,永不再向任何人揭示了。 他念頭既定,推開斗室之窗,就這一身衣服,展開輕功,投向多親王府。 他不願闖入這府邸一步,他惱恨這裡面全部他從未謀面的每一個人,似乎多鳳英姑娘嫁與別人,他們都負有一份責任似的。 他選了多親工府附近一塊空地,毫無忌憚地仰天高聲朗唱:「天蒼蒼,地茫茫,風吹草低見牛羊!………」 幸而這是除夕之夜,各宅邸中也更自有人高唱喧鬧,對這午夜街頭的高唱,只當酒醉之人的歡歌,大年之夜小,百無禁忌,無人嗔怪,無人出而責問。 他仁立這空曠這之地,引吭高唱,一遍又一遍,唱得淒惋而悲憤之至。 驀然,身後飄風之聲,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微帶驚喜之意,嬌叱道:「不要再唱了,我已經來了!」 雲俠青不須回顧,已知來者為誰。他緩緩地旋過身來,把一雙憤怒嫉苦的目光投向身後突現的多鳳英郡主身上。 只見鳳英姑娘已然換上了一身絢麗的旗裝,頭上兀自梳著一個代表處女身份的辮子,顯得雍容華麗,與以前的清新脫俗,又是一種不同的丰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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