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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〇〇回 藏珍出世 二老鬥氣(3)


  隨聽枯竹老怪哈哈大笑,道:「老乞婆,你既知我青竹靈符神妙,如何還要逞強?你如不怕事,現有多人,被困西崑崙星宿海黑地獄之中,逕可前去將他們救出來,更顯你神通!」盧嫗怒哼一聲,道:「原來你破不了天星魔網,想激老婆子出馬麼?」枯竹老怪卻只是連笑三聲,便自聲音寂然。

  此際,已有更多同門趕到,枯竹老怪和盧嫗兩人的對話,人人可聞,心下俱都駭然,俱都屏氣靜息,無人敢於出聲。因心知大荒二老,得道千年,法力之高,不可思議,脾氣之怪,也到了極點。二人二個在大荒山之陰,一個在大荒山之陽,心有隙嫌,結怨已數百年,互不相讓,若是開口,一不小心,得罪了哪一個都擔待不起!

  直到二人聲音寂然之後,各人互望,仍然不知如何才好。癩姑向英瓊、易靜等人一使眼色,道:「這兩位老前輩法力真高,別看他們對話,兩人相距,不知相隔多少萬里,便這隨便說話,能萬里傳音,便非常人所能及了!若能有枯竹老仙青竹靈符為助,自然最好。若老人不肯,我們只好自己小心了!」

  癩姑話才說完,忽聽哈哈一下笑聲,起自身側,青光一閃,眾人之中,無一人看清是怎麼來的,眼前已多了一個手持竹枝的青衣少年,枯竹老人的元神,已然現身。眾人一見,忙即下拜。枯竹老人將手中竹枝向癩姑一指,道:「你不必激我,綠袍老妖用的,是地氣游行之法,隨著地氣所至,無孔不入,即使我青竹靈符,也未必阻得他住,只不過靈符化生億萬,到最細時,細若牛毛,一有侵入,便緊隨不捨,令他難以應付而已,你有什麼法子可以防禦?」

  癩姑行禮後起身,笑嘻嘻道:「晚輩能有什麼法子,不過仗著口舌還算乖巧,令老前輩出手而已!」枯竹老人道:「難怪你師父快證佛門正果,要你瞎眼師姐,不要你這小癩尼,果然可惡!」癩姑雖見老人滿面笑容,不似有絲毫怒意,但聽得老人如此說法,心知此老喜怒難測,也不禁暗中伸了伸舌頭,不敢再說什麼。

  老人隨說,手中竹枝微抖,蒼翠欲滴,像是才新從大雨之後的竹枝之中採摘下來一樣,上面附著三數十片竹葉。隨著老人將竹枝微抖,每一抖,便有一片竹葉,化為一股青光飛起,射向洞壁之中。

  易靜一見這等情形,心中不禁一驚,幻波池中五行禁制,何等厲害,自己又不在總圖之旁,一時之間,未能將禁制止住,若是青光射出,將全洞禁制引發,雖然終無大礙,但老人若是措手不及,面子上須不好看。

  及至三股青光投入,禁制絲毫未被觸動,易靜才放下心來,看老人時,正在向她注目微笑,知道自己心事被老人看破,老人早有準備,心中好自佩服。

  轉眼之間,自竹枝之上,已有十片竹葉,化為青光飛起,沒入洞壁不見。老人微笑道:「竹葉靈符已將幻波池方圓百里護住,與洞中五行禁制相配合,來人若不怕與我為敵,只管前來,讓他嘗嘗味道!老丐婆適才被我言語所激,必到西崑崙去救人。星宿老魔的天星魔網,非其他法寶可破,只有老丐婆吸星神簪,是它剋星,你們有空,不妨也去湊湊熱鬧!」

  枯竹老人話才說完,忽然長眉一豎,面有怒容。眾人正不知老人是何心意之際,老人一下怒叱,叱聲未絕,人已不見。眾人相顧駭然。隨即由易靜帶領,到前洞去商議前往星宿海一事。水洞中所得的藏珍,暫由英瓊掌管,等候師長分配。

  卻說綠袍老祖雖然搶到三顆毒龍丸,但是先遭紫郢劍,復遇寶盒炸裂,元神受創,著實不輕。被震散之後,竟不能立時復原,直到竄入地底百里之深,才能凝聚在一起,但光芒已大是黯淡,及至與許飛娘會合,向飛娘略打手勢。飛娘何等眼力,看出他和去時大不相同,心中暗罵妖孽將事情看得容易,必是吃了大虧回來,及至聽綠袍老祖一說,竟然將毒龍丸得了三顆之多,心中大喜,立逼老祖將毒龍丸先給她一顆。

  綠袍老祖自知受創甚重,仗毒龍丸之功,雖可復元,至少也要兩顆若是將餘下一顆給了飛娘,自己豈不是白冒了奇險?正想設詞推託間,陡地聽得地面之上,傳來一聲大叱。

  此際,綠袍老祖和許飛娘,身在地底百里之深,可是那一下巨叱聲,透地而下,卻如同就在身邊響起一樣。隨著巨叱聲,忽見有青光一閃。綠袍老祖和許飛娘一看,就認出那股青光來歷,不禁大驚。別說是在重創之餘,就是平日,見了也是逃走為上,何敢招惹。立時一拉飛娘,直向地底竄去,青光也自一閃不見。

  原來枯竹老人的靈符,與他心靈相合,一有感應,立時驚覺。他發出十片靈符之後,十片靈符便在幻波池百里之內,四下游走,一遇敵人,心靈立有警兆。當他話一講完之際,便已發覺妖孽就在近側未走,立時趕來。他那一下巨叱之聲,乃是旁門之中最厲害的「喝天裂地」之法,若是平常妖孽,在他一喝之下,立時神飛魂裂,聽憑處置。但綠袍老祖和許飛娘究非尋常妖孽,看出情形不妙,立時遁走。

  枯竹老人本欲追蹤而下,但看出綠袍老祖直趨地肺,老人投鼠忌器,唯恐妖人情急,將地肺中氣泡震破,造成無比災禍,是以才未曾追上來。綠袍老祖已是驚弓之鳥,一直竄到緊貼地肺之處,方始停止。許飛娘再一軟求,綠袍老祖注定了飛娘,道:「你要我毒龍丸和天蠍元胎,倒也不難,但天蠍元胎一旦成為你第二元神,連我也制你不住,這卻非我所願!」

  許飛娘嬌嗔道:「你我已成夫妻,莫非還信不過我麼?」綠袍老祖笑而不答,飛娘知道絕不能就這樣順遂自己心願,一橫心,道:「你要如何,只管直說!」綠袍老祖道:「你向我本命神魔,滴血立誓,我便如你所願!」

  飛娘一聽,心頭不禁一涼。她自然知道,若是照綠袍老祖所言,向他本命神魔,滴血立誓,自此之後,元神便附上對方神魔,永遠不能解脫。雖然將天蠍無胎,煉成第二元神,神通遠超本來,但若一對綠袍老祖心生敵意,立為對方所制,若不堪言。

  這時,飛娘真是進退兩難,若是此際不答應,綠袍老祖何等凶殘,只怕立時出手,一樣沒有倖理?飛娘心思本極靈慧,心知自己泥足深陷,越來越深,然已不能自拔。權衡輕重,還是依對方所言,只盼日後能另外找到魔教中的高手相助,替自己除去附身陰魔。好在眼前老妖對自己迷戀甚深,必不至於加害自己!

  飛娘只不過略一思索之間,已見綠袍老祖雙目之中,凶光隱現,大有怒意。飛娘素知老妖凶殘無比,若是引他起疑,更是不妙,立時嫣然笑道:「原來你還是不信我對你死心塌地,只管向你本命神魔發誓,我怕什麼?」綠袍老祖嘻著一張闊口,道:「當真?」飛娘也不再說什麼,一揚手,中指尖端,立現殷紅,一滴心血,自指尖緩緩滴出來,殷紅無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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