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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回 血影神光 群仙鬥法(4)


  就這瞬息之間,倏地滿洞金光,夾著十餘團碗大金星朝妖人師徒迎去,同時金光中飛起一隻大手,擋在妙一夫人前面,正迎妖人來勢。四仙也各將飛劍法寶一齊施為,一片慘叫聲中,四妖童首先畢命。妖人頭頂當胸各中了一下,當時將所煉血光魔焰震散,認出中的是瑛姆的獨門乾天太乙無音神雷,早年也曾吃過此雷苦頭,知道不妙,又急又怒,忙運玄功由劍光雷火中衝逃出去!妖人雖然元身煉就血影,功力精純,不致被無音神雷消滅,受創卻是難免,急得怒吼一聲飛空遁去,凝碧崖原是他舊遊之地,由前崖上升直衝出去,恰好遇到猿長老不知死活,一照面就了賬,增添了不少功力,以致雖當朱、白、乙、凌、極樂真人、謝山合力阻攝,仍被他逃走,祇不過他帶來的幾個妖徒,全已葬身此間而已!

  眾人聽玉清大師說起綠由,盡皆駭然,心知妖孽已煉成了血影神光,除非有佛、道兩門,前古奇珍防身,否則遇上便無倖理!

  仙都二女聽完話後走近葉繽身側,葉繽道:「血影妖孽逃時,我本欲相助除害,甘道友忽令門徒相召,才知峨嵋開府大招旁門之忌,成道多年的散仙也有來此作鬧的。那人名叫余媧,乃小蓬萊西溟島得道多年的女散仙,她和靈嶠宮甘丁二位仙姑的至友霜葉仙子溫良玉、瓢媼裴娥同在一島修煉。一仙向她提及峨嵋開府,余媧門下幾個弟子,有好幾個和峨嵋棄徒曉月禪師司空湛許飛娘等相識。一致慫恿乃師來生事,給主人一個沒趣。門下弟子已有多人來到,你兩姐妹好勝喜事,難免不起爭端,內中最厲害的一個叫三湘貧女于湘竹,法力甚高,需要小心!」

  二女聞言,口雖應諾,心中卻不願示怯,再退向旁邊將癩姑引到別室一說,癩姑笑道:「那四肢不全的女子于湘竹,我老聽人說,還沒見過。人都說他師父早已仙去,原來還有這大靠山麼?難得遇上,倒要鬥她一鬥。」二女一聽,暗忖癩姑還要存心鬥她,自己怎好意思退縮。憑著法寶防身,至多不勝,如結下仇,會後便去小寒山拜師,憑師父的法力難道還怕她上門欺人不成?一心爭勝,便把葉繽所說全置度外,口頭卻不說出。

  正想藉口閒遊退出,半邊老尼本來昂著那半邊腦袋一張怪臉坐在那裏一言不發,神色頗傲,忽喚二女近前拉手笑問道:「我自出家以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一對仙根靈秀的人物,少時有人擾鬧仙府,主人早有安排,我自不便多事。你們初次出山,恰可借此歷練,我送你們一件小東西留在身邊備用吧。」隨從身畔取了兩根長約四五寸兩頭俱尖的金針分給二女,傳了用法,又道:「此針我也取自旁人,但經過我重行祭煉,共是九根,除留賜門下七女弟子外,尚餘兩根在此,我並無什用,你們拿去,如為邪法寶所困,差不多可以立破哩!」

  二女先頗厭惡半邊老尼貌醜,人又那麼自大,想不到會贈自己法寶,見葉姑面色有喜,越發忻幸,當即拜謝領教,回顧癩姑不在,忙即謝別追出一看,癩姑正在前面和李英瓊說話,問怎不相俟同行,癩姑笑道:「這真奇怪,人家半邊腦殼送你東西,我在旁看著算什意思!如不先走,她還當我也想一份呢。你兩個真是這裏的香包,連她這向來護短薄情除自己門徒永看外人不上的冷人都會愛你們,真是難得!」

  英瓊笑問:「半邊大師送什法寶?」二女把針遞過,說了前事,英瓊道:「我聽玉清大師說這位老前輩性情古怪,素來少所許可,但她法力甚高,武當崑崙兩派同道對她都帶三分敬畏。外人除和師父崔五仙師交好外,輕不與人交往,她送人的東西絕非常物,內中必有深意,莫看輕了!」

  謝琳笑答:「我也如此想法,葉姑說少時還有敵人擾鬧,姊姊和諸位同門師兄弟姊妹莫非還有旁觀不動手麼?」

  英瓊道:「到了正日,這座峨嵋山差不多要整座翻轉,由掌教師尊、各位師伯叔照師祖仙示主持行法,裂地開山。我們都各派有重要職司,到時地軸便即倒轉,到處都是地水火風,後洞門也暫封閉,縱有仙賓降臨,也改由凝碧崖前雲路飛落。另有白朱二老與白雲頑石四位仙師代為接待,所有本派同門各就班列侍立,靜俟五府齊開地軸還了原位,重建仙景,方是群仙盛會!會後我還要到幻波池去,鬥那艷屍崔盈。」

  二女聽了,忙問艷屍崔盈是何人,英瓊遙望峨嵋門下諸弟子紛往太元洞趕去,余英男飛到喊英瓊道:「諸位師兄師姊俱往太元洞領命,姊姊快去。」一言甫畢,二人便聽耳邊傳音呼名,趕即默應,同向三女作別飛去。癩姑笑道:「英瓊豪爽天真,祇性剛一些,沒有女神嬰機智有心機。但這兩種人我很喜歡,英男初見,未甚交談,想也不差。」

  癩姑笑道:「聞說幻波池艷屍崔盈氣候已成,精於玄功變化,她三人此去必有不少險阻,我很想到日暗中助她一臂,二位姊姊如亦有意,此去小寒山拜師之後,你們什麼先不忙學,祇憑著你兩姊妹討人喜歡的本事,便向令師撒嬌,強磨令師那無形護身佛光傳你,加上原有的幾件法寶,足能和艷屍一鬥了。」

  謝櫻道:「我姊妹近日所遇這多道友姊妹,看來就你最壞!難道在你令師門下平日也這樣?」

  癩姑把類頭麻臉一搖,舌頭一吐道:「憑我這副尊容也配跟師父撒嬌,不被打扁,自己也肉麻死了!頭一樣,我師父嚴峻有威終年沉著一張臉,沒有見她笑過。最可氣是師姊眇姑,瞎著半對眼睛,模樣比我強不多少,神情卻比師父更難。師父不開笑臉,還肯說話,她連話都不肯說,除了拚死用功,便和惡人作對,平日老是陰沉沉一張冷臉,又怕人又討厭。我日常千方百計引她開口,不是鼻子哼一聲,便是拿她那隻瞎眼白我一下,彷彿多說一句話便虧了大本似的,常嚇得我寒毛根直立,老怕惹翻了她打我,我又是個話最多愛鬧的人,遇上這樣同門真悶得死人,要不怎會見了你們幾個我就愛呢?」

  二女聞言真忍不住要笑,謝琳遵:「你愛說,我偏不信,聞令師姊道法甚高,那有不通人情之理。」

  癩姑道:「明早她和師父必來,不信你看。各有各的天性,什麼怪人都有。起初她原有她的傷心處,日子一久,習與性成,變成冷酷無情。她又不似我想得開,人看我不順眼也不生氣,我挖苦自己比人還凶呢。其實她那真心比我還熱,祇一和你知己,什麼險阻憂危都甘代受,祇知道她的人比我還少罷了。不遇知音,你叫她有什麼話說!我這樣嘻皮笑臉她又不會,所以和她好的人就少了。」

  二女同道:「知音難得,非自今始,我們如若相遇,倒要和她結交呢。」癩姑剛說了句:「交不得──」忽見適往太元洞的峨嵋男女諸弟子,三三兩兩相繼走出,分往各地走去,一晃眼俱都不見。這時各派仙賓越來越多,仙館樓臺亭閣矗立如林,到處雲蒸霞蔚,明燈萬盞,燦若繁星。更有姆師徒用仙法驅遣靈木化成的執役仙童,打捧酒漿肴果,足駁彩雲,穿梭一般穿行上下於山巔水涯各地仙館之中。再加上海內外群仙雲集,有的就著所居碧玉樓臺四下憑眺,有的結伴閒行,不是貌相清奇風渠夷沖,便是容光照人儀態萬方,目光所接,不論是人是景致,都看得眼花撩亂,應接不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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