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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 除妖得寶 藍面真人(4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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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瑾低喝一聲:「孽畜,還敢如此大膽!」隨手取出法華金輪,方欲迫使就範,芬陀大師手上一串牟尼珠忽然脫腕飛起,化成十丈長一道彩虹,穿著一百零八團金光,其大如碗,將神鳩繞住。金光到處,朱環倏地飛回,再看神鳩,口內含著一團金光,周身上下也被金光彩虹圍繞數匝,目定神呆,形態頓時萎縮,知被師父佛力制住,無用操心。 楊瑾帶了雲鳳退出,便遇見芬陀大師的師姪,蘇州上方山鏡波寺,獨指禪師的記名弟子林寒。雙方一說起來,才知林寒為收服一個白猿,那猿精本是漢時綠毛真人劉根座下雙猿轉世,其中黑猿,屢世轉劫,已入峨嵋,就是在李英瓊門下的袁星,那白猿曾巧得綠毛真人遺寶,卻又和元初成道的地仙藍面真人姬繁,因奪寶起仇。其時白猿已被收服,也到了峨嵋,姬繁卻要找林寒晦氣,是以林寒來龍象庵求助。楊瑾、雲鳳聽了,自然義不容辭,答應相助。 龍象庵附近,雲鳳尚是初來,楊瑾便帶她四出遊賞,觀看雪景,二女正在雪山崖上談笑之間,忽然一道青光似墜星般直射下來,現出一個藍面藍髯、羽衣星冠、手執拂塵、背插雙劍的長大道人。才一落地便將拂塵朝空一舞,塵尾上便似正月裏的花炮,放出千萬朵火花,滿天飛舞而滅。 楊瑾知道來人定是藍面真人姬繁,見他人沒答話,先自施為,老大不快。因白陽山取鼎回來,正值師父打坐,還有好些話不曾稟告,妖鳥神鳩也未馴服,估量出來這大一會,師父功課必已做完,本來不欲多事。料定身有佛門四寶,姬繁所設火網光羅攔阻不住,樂得故作不知,逕駕遁光回山。姬繁不攔便罷,攔時率性給他一個厲害,衝破繁光密火而出。表面上若無其事,仍作不知之狀,氣他一下,想好便對雲鳳道:「這裏雪景沒個看頭,我們回去吧。」一言甫畢,忽聽來人高聲喊道:「道友休走,貧道有一言奉告!」 楊瑾見他出聲相喚,不便再不答理,祇得立定,正色答道:「我與道友素昧平生,有何見教,快請明言,我二人還有事,即須他往呢。」楊瑾惱怒姬繁人方露面,便滿天空設羅網,話說得毫不客氣。實則姬繁得道多年,法術高強,以前輩仙人自命,行事未免任性。一聽答話意存藐視,不由勃然大怒,暗罵無知婢子,我因見你不似旁門左道,好心好意向你問話,竟敢口出不遜!就不值為此傷你,也叫你知我厲害。冷笑道:「我在尋一個名叫林寒的人,經我運用天眼透視之法,看出他必在左近,你們可曾見到一個白衣少年?」楊瑾、雲鳳一聽,更是心中有氣,連聲冷笑,姬繁心中更怒,道:「你二人想因學道年淺,不知我的來歷,故爾如此無禮。我乃祈連山天狗崖藍面真人便是,你師何人,歸問自知。如有所見,速速說出,如若違忤,許多不便!」 楊瑾聽他出語甚狂,自尊自大,先向雲鳳微哂道:「這道人好沒來由,妄自稱尊,如今長眉真人等諸位老前輩早已飛升紫府,或如極樂真人、東海三仙、嵩山二老等前輩仙人不必說了,便是介於仙凡之間我也認識不少,怎沒聽說起有個藍面真人?」 姬繁這時細看二女,雲鳳尚差,楊瑾竟是仙風道骨,迥異尋常。寶光劍氣隱隱透出匣囊之間,知非恆流,但是自己卻一個也不認得。聽語氣明明意存譏笑,說他不是天仙一流,不禁又驚又怒,正要忍氣發話,楊瑾已轉面相對道:「聞得天眼透視須要覓地靜坐,靜生明矚,無遠弗屆,你既會此法,何妨再試坐一回自知明白,問我二人何益?恕不奉陪──」還要往下說時,姬繁已被她氣得面容更變,怒髮沖冠,大喝道:「無知賤婢,竟敢屢次口出不遜!」 雲鳳早知難免一戰,聽他出口傷人,也發了火,正要惡聲相報飛劍出去。楊瑾知此人專慣糾纏,不佔上風不止,自己既沒先期退去,除非初見時恭禮服順,絕不干休,強敵已樹,率性鬥他一鬥,看看到底有何驚人的道法!主意早就打好,聞言並不發急,忙使了個眼色止住雲鳳,望著姬繁大笑道:「可笑你自稱仙人,妄自尊大,施展出來,讓我二人見識見識,遲則不能奉陪了!」 姬繁目中無人成了習慣,楊瑾兩世修為,什麼能手不曾見過?前生輩分已與三仙比肩,姬繁就算得道在先,並非同派,如何看在眼裏?及至兩下把話說僵,姬繁不等楊瑾把話說完,手揚處一道光華迎面飛來。楊瑾當然不在心上,也將飛劍放起抵敵,鬥了一陣,未分勝負。楊瑾見姬繁劍光也是深藍之色,晶芒耀彩,變化萬端,和一條藍龍相似,滿空夭矯騰挪,倏忽如電,自己飛劍竟祇敵個平手,佔不得絲毫便宜。暗忖平生屢經大敵,似這樣的藍色劍光尚是少見,難怪這廝狂妄,果然話不虛傳。反正釁端已啟,且不須忙著傷他,看還有何伎倆,便將全神貫注空中飛劍,不再另有施為。 姬繁雖知二女不凡,沒想到楊瑾的飛劍會是佛門達摩嫡派,料定不是芬陀優曇二神尼的門下也必有些牽連。自己平日與人對敵非佔上風不可,此女飛劍已有如此玄妙,道行法力不問可知。這兩個老尼都不大好惹,適才真不該小覷了她,樹此勁敵!事已至此,說不上不算來,又想起敵人神情傲慢語語譏刺,又將怒火勾起。心想你這丫頭不過劍術得了點真傳,就敢如此無禮,任你身後有多大倚靠,今日先給你吃點苦頭,要是不跪下求饒,休想活命。一邊打著如意算盤,暗中運用玄功朝空一指,那道藍光倏地化分為二,一道緊裹著楊瑾的劍光,一道如長虹飛墮,直朝二人當頭飛去。 凌雲鳳站在旁邊,凝望空中,躍躍欲試。一見藍光飛到,忙回手一拍劍匣,玄都劍化成一道寒光,冷氣森森刺天而上,還未接著第二道藍光,楊瑾存心賣弄,早把手一指,空中劍光似天紳遽展,匹練橫空,暴長開來,將敵人兩道藍光一齊捲住,兩下又復糾纏一起。同時雲鳳的劍光正要一齊夾攻,楊瑾知雲鳳飛劍雖係至寶,但因入門未久,功候稍差,姬繁藍光聚煉四海寒鐵之精而成,非同小可。雖然不致有損傷,決討不了好,還落個兩打一,便喊雲鳳道:「區區妄人,有我收拾他已足,我不過因他口出狂言,想看他到底有何真才實學,難道還值我們都動手麼?快將你飛劍收了回去!」雲鳳聽話,自將劍收回。 姬繁見分出劍光仍未勝,反受敵人藐視,氣得咬牙切齒,大罵道:「我因你這賤婢雖然狂傲無知,不似左道一流,原欲稍為儆戒,未下毒手,竟敢如此執迷不悟,本真人也難容你。」楊瑾知他必要發動空中埋伏,來了個先下手為強,不等他把話說完,出其不意,揚手一道銀光,般若刀電掣飛出裹住一道藍光,祇一碰,藍光便似鎚擊紅鐵,一股亮晶晶的火星四外飛濺! 姬繁一見不妙,又驚又怒,不顧行法,忙從法寶囊內取出一個鐵球,一團烈焰向空飛起。楊瑾識得此寶,一指般若刀敵住,姬繁劍光才得保住,沒有受損。楊瑾正要取出法輪去破空中飛劍法寶,姬繁也跟著將埋伏發動。楊瑾身前剛飛起萬道金霞,忽聽空中一片「波波波」的爆音,似有無千無萬的鞭炮齊鳴,四方八面的藍火星如狂風催著暴雨疾下,奇光幻彩,頓時大地茫茫,聲勢委實驚人! 楊瑾先見姬繁初佈埋伏時藍火星飛,祇當是道家常用的火星光羅,因姬繁藍面藍鬚,特地幻成藍色以炫奇異,所以連飛劍光也是藍的。憑自己身有佛門四寶,也不患衝不出。萬沒料到姬繁所下埋伏名為天藍神砂,並非法術。那口寶劍是採海底萬千年寒鐵精英鑄就,已非凡寶,是在深海廣洋之中,先從海水中採集五金之精,然後再行提煉。往往千尋碧海,尋求終日所得不過片許,難尋如此。 那埋伏天空的天藍神砂共祇三百六十粒,卻能化生萬億,神妙無窮,想要破它自是萬難。楊瑾終是行家,一見藍光火星如此厲害,知道散仙所練法寶,大都經過多年苦心精煉,不比妖光邪火,可用金剛天龍坐禪之法防身。一被打中,必受重傷無疑!雲鳳道法尚淺,尤為可慮,所幸金輪寶光已飛出,不求有功,先求無過,一面招呼雲鳳仔細,忙運玄功一指金輪,萬道金霞立即暴漲,電漩飆飛,將滿天空的無量數藍光星火一齊阻住。金光疾轉中,耳聽清清瑲瑲之聲,密如萬粒明珠迸落玉盤之上,其音清脆,連響不已。那被金輪絞斷的藍火星光恰似萬花爆射,藍雨飛空,乍看似乎金輪得勝,可是藍火星光密如恆河沙數,而且隨消隨長,無量無盡,其力絕大,重壓如山! 初發時楊瑾御著金輪,意欲衝出重圍,還可勉力上升。及至騰高了百丈,四外的藍火星光雖仍被金輪寶光禦住不得近身,但是力量越來越大。二女在法寶護身之中一任運用玄功左衝右突,祇能在十丈以內勉力升動,不能再過。身一凌空,下面也似萬花齊放往上射來,於是上下四方盡是藍火星光,交織空中,齊向法華金輪湧射。時候一久,幾於停滯空中不能轉動,休說上衝為難,便想穿通地底而逃也不能夠!此時雙方早將飛劍法寶收回,楊瑾為防萬一,將隨身所有法寶連同雲鳳的一口玄都劍一齊放出,諸般異寶齊放光華,成了一座光幢,擁著二女矗立藍光如海之中,芒彩千尋,祥光萬道,霞飛電舞,上燭雲衢,下臨遍地,頓成亙古以來未有之奇觀。 且不說二女愁煩,這邊姬繁因受二女譏嘲,怒火燒心,不分青紅皂白,遽施辣手。先時不過想逼二女降伏認罪,原無必死之心,即至埋伏發動之際,忽見二女身旁放出百丈金霞,其疾如電,旋舞而來。認得此寶是法華金輪,乃芬陀大師佛門中降魔至寶。聞凌雪鴻在開元寺兵解以後,曾說祇等愛徒再生,此外絕不再收徒弟,怎會落到此女手中?難道她就是凌雪鴻轉生不成?否則一個青年女子那會有如此法力!如真是她,師徒兩人俱都號稱難惹,老尼更是法力高強,不可思議,今日之事,成了僵局! 如今成了騎虎之勢,想不出個善處之法,祇得把心一橫,一不作,二不休,率性發揮天藍神砂作用,再作計較。他這裏祇管運用玄功加增神砂威力,楊瑾這一面卻漸覺有些禁受不住。起初光幢還可在近處稍為移動,一會工夫,上下四外的藍光火星越緊越密,越壓越緊,力量大到不可思議。雖然挨近光幢便被寶光絞碎,無奈旋滅旋生,一層跟一層,似洪濤駭浪一般六面捲來。一任楊瑾發揮諸寶妙用,奮力抵禦,兀是不曾減退,有增無已,到了後來,情勢益發危急。 二女由光中外覷,上下四外的火星已密集得分辨不出是散是整,似六面光山火海壓到身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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