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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火海取寶 化形解體(2)


  初鳳分派好了一切,法壇早已預定,設在後宮水精亭外。到時便領了眾人前往,取來天一真水,行法將壇封鎖。命三鳳守壇護法,二鳳早領了金鬚奴朝壇跪下,先行祝叩一番,然後請賜真水。

  初鳳道:「紫雲仙府深居海底,不論仙凡俱難飛進,本無須如此戒備。無奈諸天界中祇有天魔最是厲害!來無蹤影,去無痕跡,相隨心生,魔由念至,不可捉摸,不可端倪,隨機幻變,如電感應。心靈稍一失了主制,魔頭立刻乘虛侵入,因此我以魔制魔,照天府秘冊所傳,設下這七煞法壇,凡諸百魔悉可屏禦。行法以後,你到了這座水精亭內,立時與外隔絕,無論水火風雷不能侵入。我用盡心力求你萬全,你當這種千年成敗關頭,挨過七日,大功即可告成了!」

  金鬚奴原本深知厲害。聞言甚是感激警惕。忙稱:「小奴謹領法諭!」初鳳便將真水三滴與他服了,又取一十三滴點那全身要穴,命二鳳扶導入亭。

  那真水原是至寶,一到身上立即化開,敷遍全身。金鬚奴猛覺通體生涼,骨節全都酥融,知道頃刻之間便要化形解體,忙隨二鳳入亭。亭中已早備下應用床榻,金鬚奴坐向珊瑚榻上,滿心感激二鳳保護之德,想說兩句稱謝的話,誰知牙齒顫動,遍體寒顫,休想出聲!眼看亭外紅雲湧起,亭已封鎖,內外隔絕,同時心裏一迷糊,不多一會便失知覺。

  二鳳見狀,連忙將他扶臥榻上,去了衣履,自己便在對面榻上守護。一連兩日,金鬚奴俱如死去一般。第三日上,二鳳暗想金鬚奴平日人極忠和,祇是形態聲音那般醜惡,這解體化形以後不知是什麼樣兒?正自無聊盤算,忽覺榻上微有聲息。進前一看,金鬚奴那一副又黑又紫,長著茸茸金毛的肉體似在動彈。以為日期已到,快要醒轉,無心中用手一觸,一大片紫黑色的肉塊竟自落了下來!二鳳嚇了一跳,定睛一看,肉落處現出一段雪也似白的粉嫩手臂。再試用手一點別的所在,也是如此,這才恍然大悟:金鬚奴外殼腐去,形態業已換過,知將清醒,忙用雙手向他周身去揭,果然大小肉塊隨手而起。

  一會工夫,全身一齊揭遍,地下腐肉成了一大堆,祇剩頭皮沒有揭動,猜是還未化完,祇得住手。暗想這般白嫩得和女人相似的一個好身子,要是頭面不改,豈不可惜?正自好笑,忽聽金鬚奴鼻間似有「嗡嗡」之聲,彷彿透氣不出,人中間隱現出一根紅線,漸久漸顯。猛的心中一動,試用手一撕,「嘩」的一聲,從人中自鼻端以上直達頭腦全都裂開!心中大喜,手捏兩面皮往左右一分,竟是連頭帶耳帶著腦後金髮,順順當當的揭了下來。

  面皮揭去,同時眼前一亮,榻上臥的哪是平日所見形如醜鬼的金鬚奴,竟變了一個玉面朱唇的美少年!正在驚奇,榻上人的一雙鳳目倏的展開,雙瞳剪水,黑白分明,趁著兩道漆也似的劍眉,斜飛入鬢,越顯英姿颯爽,光采照人!

  二鳳呆了一會,祇見金鬚奴口唇略動,似要說話,又氣力不支神氣。二鳳問道:「你要坐起麼?」金鬚奴用目示意,二鳳便過去扶他起坐。玉肌著手,滑如凝脂,鼻間隱聞一股子溫香氣息,又見他彷彿大病初回,體憊不支神氣,不由添了憐惜之念。及至將他扶了坐起,背後皮殼業已自行脫落,粉光細緻,皓體呈輝,真是明珠美玉一般!

  這時金鬚奴脫形解體之後,除身長未減外,餘者通身上下俱已換了形質,祗是起止須人,暫時還不能言笑罷了。二鳳先笑朝他稱賀道:「你如今已是換形解體,變了一身仙骨,有四天靜養便即大功告成了。」金鬚奴將頭點了點,不住用目示意,看向兩腿。二鳳猜他是要打坐入定,運用玄功,便代他將雙膝盤好。

  二鳳起初忙著代他揭去外皮,一變得那般美好,雖然出乎意外,因為一心關注他的成敗安危,還不覺得怎樣,僅止贊羨驚奇而已,及至扶他坐起,肌膚相親,香澤微聞,心情於不知不覺中已然有些異樣。再給他一盤腿,猛一眼望到對方龍穴之下垂著一根玉莖,丹菌低垂,烏絲疏疏,微有兩根青筋從白裏透紅的玉肉之中隱現出來,更顯出豐潤修直,色彩鮮明,不禁心中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況!立時紅生玉靨,害起羞來。忙把金鬚奴適才所脫的衣服取過,因為變體以後肥大太已相差,再加元神未復,不便穿著,祇得先將他腹部上下圍掩。再看人時,已在榻上緊閉雙目,入定過去。這才退回自己榻前,好生無聊!

  二鳳知道金鬚奴初次回醒,這一打坐須等真元運行新體,滿了十二周天。到當夜子時,天地交泰之際才能言動相如,暫時還不需人照料扶持,閒著無事,便也用起功來。坐了一會,不知怎的,老覺出心神煩亂,再也收攝不住。

  兩三個時辰過去,正在勉強寧神定慮,猛想起金鬚奴入定已然好久,他現時舉動須人相助,不知還原了沒有?今日心緒偏又這般亂法!想到這裏,睜眼一看,金鬚奴依然端坐在對面珊瑚榻上。鼻孔裏有兩條白氣似銀蛇一般,伸縮不定。知他玄功運行已透十二重關,再不多時便可完成道基。正暗讚他根行深厚,異日成就必定高出眾人之上,猛覺一陣陰風襲入亭內,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!

  這亭業經初鳳行法封鎖,無論水火聲光都難侵入,那陣陰風明自外來,二鳳仔細四下觀察時,什麼跡兆都無。再看榻上金鬚奴,依舊好端端的坐在那裏,一絲未曾轉動。祇是鼻孔間兩道白氣吞吐不休,其勢愈疾。二鳳哪知危機已潛伏,還以為他功候轉深,不久便能下榻言動如常。又待了一會,才看出金鬚奴渾身汗出如漿,熱氣蒸騰,滿臉俱是苦痛愁懼之容,不由大吃一驚,暗忖他已是得道多年的人,雖說這次剛剛解體換骨,真元未固,那也是暫時間事。祇要玄功道行透過十二重關,不但還原,比起往日道力靈性還要增長許多。適才見他坎離之氣業已出竅往復,分明十二重關業已透過,怎便到了這種難忍難耐的樣兒?越看越覺有異,心中大是不解!

  看到後來,那金鬚奴不但面容愈更愁苦,雙目緊閉,牙關緊咬,竟連全身都抖戰起來。自己沒有經過這類事,雖知不是佳兆,無奈想不出相助之法。再一轉眼工夫,適才所見那般仙根仙骨的一個英美少年,竟是玉面無光,顏色灰敗,渾身戰慄,宛如待死之囚一般!二鳳平素對他本多關注,自從解體變形以後,更由讚美之中種了愛根。目睹他遭受這種慘痛,哪裏還忍耐得住,一時情不自禁,便向他榻前走去。

  這時金鬚奴正在大功告成之際,受三鳳暗算,偷開法壇,將魔頭放了進來。如換旁人,真元未固,侵入魔頭,本性早迷,什麼惡事都能做出!還算他平日修煉功深,當那真元將固,方要起身與二鳳拜謝之際,猛覺陰風侵體,知道外魔已來,情勢不妙!連忙運用玄功屏心內視,拚著受盡諸般魔難,挨過七日,哪怕誤了自己,也不誤人!

  本來他一切苦厄俱能勉強忍受,但感激二鳳之念一起,也和寶相夫人超劫一般,這意魔之來卻難驅遣!一任他寧神反照,總是旋滅旋生,二鳳如果不去理他,雖然受盡苦難,仍可完成道基。

  偏偏二鳳不知厲害,見他萬分可憐,走了過去。想起自己身旁還帶有一些玉柱中所藏的靈丹,便對金鬚奴道:「你是怎麼了?我給你備了幾粒靈丹,你服了吧!」可憐金鬚奴正在挨苦忍受,一聞此言,不由嚇了個膽落魂飛!知道天難將至,雖然身已脫骨換胎,十二重關已透,不致全功盡棄,變成凡體。但是這些年的心血盼想,稍一把持不住,勢必敗於垂成!在這魔頭侵擾要緊關頭,又萬不能出聲禁止,萬般無奈中,還想潛運真靈克制自己,以待大難之來,希望能以避過。

  怎知正在危急吃緊之際,猛覺二鳳一雙軟綿綿香馥馥的嫩手挨向口邊,塞進一粒丹藥。當下神思一蕩,立時心旌搖搖,頓涉遐想。剛暗道得一聲:「不好!」想要勉強克制時,已是不及!真氣一散,自己多年所煉的那粒內丹,已隨口張處噴出,同時元神一迷糊,便自走下榻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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