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子神鞭(11)_倪匡

一一

　　就在這時，只聽得頭一撥的馬蹄聲，已停了下來，呼喝叫喚之聲，不絕於耳，從那些呼喝聲看來，來的人，都紛紛竄上了屋頂。

　　王劍心手一抖，長劍出鞘，劍尖向前一伸，先刺熄了燈火，接著一抖劍花，將紙窗割開了一個十字，向外看去，只見對面店堂的屋頂上，少說已有十來人在了！

　　王劍心疾轉過身來，道：「楊姑娘，你有甚麼打算？」

　　楊寒雲冷笑道：「我有甚麼打算？甚麼人想要捉我，我就和他拚命！」

　　王劍心望定了楊寒雲，突然道：「我也不會讓人家來捉你，趁洪大鵬未到，我們一起闖出去！」

　　楊寒雲想不到王劍心會說出「我們一起闖出去」這一句話來，是以她呆了一呆。

　　而就在她一呆之間，只聽得一聲長嘯，起自對面屋頂，那正是洪大鵬發出來的聲響，震得紙窗也在簌簌作響。

　　楊寒雲「哼」地一聲，道：「你要和我一齊闖出去？難道我不知你沒安著好心？你不想我落在別人的手中，但是你卻也不會放過我，因為制住了我，方伯伯就一定會來見你的。」

　　在楊寒雲說那幾句話間，只聽得外面呼喝之聲又起，有一個十分粗豪的聲音高叫道：「已問得清楚了，那女娃子上了暖閣，和一個姓王的小子在一起。」

　　接著，便是洪大鵬的聲音，叫道：「王朋友，那女姓可是和你在一起？你我千里迢迢，都為的是找方承天，快將那女娃子帶下來。」

　　王劍心陡地吸了一口氣，突然之間，一劍刺向楊寒雲的面門！

　　王劍心的那一劍，來勢快絕，楊寒雲再也料不到他會在那樣的情形之下，突然向自己出手的，慌忙抖起鍊子槍來迎敵時，卻不料王劍心的那一劍，看來勢子固然凌厲之極，卻是虛招！

　　電光石火之間，劍光一閃，那一招已經撤了回去，人也轉到了楊寒雲的背後！

　　楊寒雲一槍迎去，眼前一花，對方人已不見，她不禁大吃了一驚，連忙轉過身來時，哪裏還來得及，左腕一緊，已被王劍心抓住！

　　她左手脈門被王劍心扣住，左臂又被王劍心扭了過來，全身便已被王劍心制住，再也難以動彈！

　　那只不過是電光石火，一霎那之間的事。洪大鵬的呼喝之聲，兀自餘音未絕，王劍心已將楊寒雲制住，同時一聲長嘯，道：「來了！」

　　他推著楊寒雲，向前走出了兩步，長劍抖動，刺開了一扇窗子，飛起一腳，將窗子踢了下去，他整個人便都已現出身來了。

　　只見洪大鵬就站在對面的屋頂之上，正仰著頭，望著暖閣，他一看到了王劍心和楊寒雲，心中也是大喜，忙道：「王朋友，你做得好，方承天一知道女娃子落在我們手中，必然自投羅網，令舅十餘載沉冤，便可以昭雪了，快帶她下來！」

　　這時，月光映著積雪，泛起一層銀輝，映得楊寒雲的臉色，十分蒼白，她緊緊地抿著嘴，一言不發。

　　王劍心朗聲道：「洪堡主說得是！我來了！」

　　他一面高叫「我來了」，一面身子向後退出了一步，長劍一挑，挑向那盆熊熊正燃燒著的炭火，將一盆炭一起挑了起來，向下便潑了下去！

　　那滿滿的一盆炭全燒得通紅，突然間驟雨也似，向下潑了下去，在空中劃起了無數火紅的一道一道，看來壯麗無儔。

　　但是，在下面屋頂的人，卻遭了殃。

　　洪大鵬顯然未料到突然之間，會有火炭自天而降，他大叫一聲，雙袖飛舞，擋開了七、八塊火炭，在他旁邊的幾個人，已被火炭烙中，大聲嗥叫了起來。

　　洪大鵬雖然不致於被火炭烙中，但是在拍打火炭之際，雙袖卻也燃燒了起來。

　　而王劍心一將滿盆火炭向下撥出，便鬆開了手，沉聲道：「楊姑娘，你要闖出去，就得和我在一起！」

　　他話一說出，已轉過身，向暖閣的另一面，疾衝了出去。

　　在那樣的情形下，楊寒雲簡直沒有考慮的餘地，她跟在王劍心的身後，也衝了出去！

　　王劍心的身子衝出了窗子，躍出了暖閣，楊寒雲緊緊跟在他的後面，兩人身形如同飛鳥也似，自天而降，一齊落在後院的屋頂之上。

　　那時，洪大鵬等人還在前院的屋頂之上，應付那盆自天而降的火炭，正在狼狽不堪。

　　但是和洪大鵬一齊來的人十分之多，後院的屋頂上，也一樣佈滿了人。

　　王劍心和楊寒雲兩人，跳了下去，便立時有四五人圍了上來。王劍心長劍閃動，劍勢飄忽，轉眼之間，便已將三人刺中，和著積雪，一起滾下屋頂去。楊寒雲的鍊子槍，也擋住了三、五人的進攻。

　　王劍心拉住了楊寒雲的手，道：「楊姑娘，咱們快走。」

　　他們兩人身子又掠了起來，向圍牆之外落去，只聽得洪大鵬的怒喝聲傳了過來，道：「王劍心，你究竟是甚麼居心？」

　　王劍心根本不理會他，一越出了圍牆，便向小巷的一端，疾衝了出去，看來，他們已可以衝出那小巷子，但是突然之間，小巷子的一端，多了四個人。

　　王劍心連忙回頭看去時，身後又有四人，在迅速地向前逼來！他們兩人，兩頭受敵，被夾在小巷之中，王劍心沉聲道：「楊姑娘，我向前衝去，你在後應付！」

　　楊寒雲點頭道：「是！」

　　這時候，楊寒雲和王劍心兩人的關係，十分微妙。

　　他們可以算是敵人，因為王劍心是來找方承天報仇的。但他們雖然是敵人，卻又要共同合力，去應付洪大鵬和洪大鵬帶來的人。

　　王劍心話一說完，便仗劍而前，疾衝了過去，楊寒雲背過身來，那四個人也已逼向前來，楊寒雲的鍊子槍抖起了一股寒光，擋住了那四人的攻勢。

　　只聽得背後，劍風虎虎聲中，傳來了兩個人的慘叫聲，王劍心一聲大叫，長劍再抖，將另外兩人，也刺倒在地。

　　他一對付了身前的四人，身子倒拔了起來，落在和楊寒雲動手的四個之後！

　　本來，他們兩人是被八個人前後兜截在小巷之中的，但此際形勢一變，卻變得他和楊寒雲兩人，反而將那四個人截住了！

　　那四人只覺出頭上一陣勁風竄過，已成了腹背受敵，不禁慌了手腳，楊寒雲鍊子槍連抖兩抖，已將其中一人的大腿刺傷。

　　那人的身子倒在雪地中，王劍心也刺倒了一人，還有兩人走投無路，拋下了兵刃，叫道：「不干我們事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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