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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勤一道長面色一沉,衣袖一展,那數十枚暗器,全都在他的衣袖之中,只見他拈了一枚黃澄澄的「三才釘」在手,道:「我不愛聽到再有人在我面前,提起那神君兩字!」

  李松林進退維谷,勤一道長中指一彈,那枚「三才釘」嗤的一聲,電射而出,正向李松林的頭頂射來。李松林知道那枚「三才釘」上,經自己染有「虯黃」的劇毒,一中之後,受盡苦痛,號叫三日,方能死去,不由得亡魂皆冒!

  到這時候他只顧眼前安全,忙叫道:「是那老妖孽叫我來的!」

  一言甫畢,「三才釘」嗤地一聲,已然貼著他的頭皮掠過,將他的頭髮打下了一綹來!

  李松林嚇得一身冷汗,幾乎軟癱在地!

  勤一道長「呵呵」大笑,道:「老妖孽雖是妖孽,但行事何等氣概,卻想不到他手下竟然如此不經嚇,可歎可歎!」

  李松林枉自做了小人,又被勤一道長揶揄一番,無話可說。

  只聽得玄衣仙姑問道:「他約我們三日之後,在何處相見?」

  李松林忙道:「武昌城東北,有一個湖,叫做『沙湖』,三日後,便在『沙湖』中,碧……他……等你們駕臨相會。」

  玄衣仙姑「哼」的一聲,道:「好!你回去告訴他,我們屆時必到。」講到此處,向左文文指了一指,道:「此人來也是來下信的,我本來不應該將他怎麼樣,但是下書未畢,老妖居然出手,將另一人救出,此人必須押在我處,你可以回去說知!」

  黃面太歲李松林,此際但求自己能以脫身,哪裡還理得了這麼多?

  況且,他剛才的醜態,已然全被左文文看在眼中,巴不得左文文遭到不幸,忙道:「在下照話傳到便是。」

  玄衣仙姑目視勤一道長。

  人是勤一道長捉來的,她雖有放走之意,但是卻也必須征得勤一道長的同意。

  勤一道長道:「去吧!」

  李松林如逢皇恩大赦,掉頭就走。

  可是他才走出一步,勤一道長又道:「且慢,我還有話說!」

  李松林一顆心,幾乎跳出口腔來,卻又不敢不從,只得轉過身來。

  只見勤一道長衣袖一松,將衣袖上兜住的數十枚暗器,一齊倒在地上,道:「這些破銅爛鐵,是你害人的本錢,若是失了去,豈非不能再害人了?快拾了回去,這裡無人希罕。」

  李松林僵在當地,動彈不得,勤一道長又喝道:「還不快拾!」

  李松林只得俯身向前,一枚一枚地拾了起來,那一段時間雖短,但是他卻是在勤一道長的腳下,勤一道長又故意嚇他,一會兒抬腿欲踢,一會兒又舉掌欲拍,總共才半盞茶時,李松林已然汗流浹背!好不容易拾完,才抱頭鼠躥而去。

  勤一道長「呵呵」大笑,道:「痛快!痛快!」伸手一抬,手臂接著一縮,一股大力竟將躺在地上的左文文吸得近了四五尺,足尖點在左文文的腰際,已將左文文的穴道解開。

  左文文的穴道一被解開,便慢吞吞地站了起來,絕不慌張,反倒伸手拍了拍衣服上面的塵埃,昂然而立,面帶笑容。

  勤一道長道:「小娃子,你這表人才,如何與老妖孽成了一路?」

  左文文冷笑道:「道長所說何言,後輩竟然聽不得懂。」

  勤一道長喝道:「我說你年紀尚輕,如何竟與妖孽成了一路,如何聽不懂?」

  左文文仍然面帶冷笑,道:「晚輩聽得人說,道長乃是武林之中,一大異人,而且地位身份極高,如今為何當著晚輩,對晚輩的尊長口出不遜,是以:

  晚輩確是不懂道長所言!」

  這一番話,侃侃而談,不亢不卑,倒說得勤一道長半晌無語,才道:「好小子,你不怕死嗎?」

  左文文「哈哈」一笑,道:「道長問得可笑,敢問道長心中可有一個怕字!」

  這兩句話,更是大大地送了一頂高帽子給勤一道長,勤一道長心中大樂,對左文文起了愛才之念,「呵呵」一笑,道:「老太婆,想不到老妖門下,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物!」講完之後,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!

  需知武林之中,佳才難得。勤一道長,自二十年前,便想覓一佳徒,但是卻一直未得,此時,左文文人物瀟灑,意態豪邁,極是合他的心意。

  但是,左文文卻已然投在碧鳩神君的門下!

  他又知道以左文文這樣的人才,定然不會見異思遷,再另拜他人為師的。所以,他才不免歎了一口氣。

  他這聲歎息,卻又勾起玄衣仙姑的感慨來。

  玄衣仙姑想起自己兩個兒子,大不如人意,唯有一個女兒,差堪告慰,但偏偏又遭了這樣的下場,因此,也跟著歎了一聲,道:「老道,你說得不錯,明珠暗投,莫此為甚!」一回頭,道:「將他看管了起來!」

  活鍾馗史方應聲而出,來到了左文文的身邊,左文文知道事已至此,再掙扎也是無用,而且看他們的意思,也不致於殺害自己,因此當史方伸手點他穴道之際,他也不加反抗。

  但左文文卻未曾想到人心難料這一點!

  左文文只想到玄衣仙姑和勤一道長兩人不至於害他,所以才被史方點了穴道。

  玄衣仙姑一揮手,道:「將他帶到後面房中去。」

  史方答應一聲,將左、文文挾了起來,離開了大堂,玄衣仙姑一回頭,見客店的掌櫃伏在櫃上,面如土色,不住顫抖,便道:「掌櫃的,你放心,店中損壞的物事,我全會負責的,暫時尚要吵擾數日,日後定當多謝,尚祈勿介。」

  掌櫃的見了剛才的這樣陣仗,哪裡還敢出聲,嘴唇抖了半天,一個字也未曾講出來。

  玄衣仙姑回頭道:「連銘,先給他一錠金子,安安他的心。」一回頭,卻不見了康連銘和康結銘兩人,奇道:「咦,兩人哪裡去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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