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玉女金戈 | 上頁 下頁
二四


  可是不論她怎樣去想像,也是難以想出,世上竟會有這樣奇醜無比的人,所以她乍見兩人,非但不知他們是誰,而且還被他們嚇昏了過去!

  直到左文文叫出了他們兩人的外號,康小萍才陡地想起,這兩個是自己人,所以她才毫不猶豫的一掌在左生生背後拍出!本來,康小萍的這一掌,無論輕重,已然可以在雙方之間定出勝負。

  可是世事的變幻,往往出人意表之外,康小萍才一得手,自身便反為左生生所制,而且,更令人意料不到的,竟是碧鳩神君突然趕到!

  當下碧鳩神君又是一聲冷笑,道:「我與你們,河水不犯井水,你們為什麼要與我生事?」講話之際,單眼碧光閃閃,駭人之極。

  他一隻眼睛,已被神偷孟七手舍須刺瞎,吵了一目之後,更顯得他形狀怪異!

  醜嫫母黃婉冷笑道:「我們日間趕路,這兩個小子出言撩撥,我們便約下明日相見,既然今晚遇上了,自然便動起手來,有什麼可怪?」

  碧鳩神君「哼」的一聲,慢慢地轉過了頭去,向左生生看了一眼,道:「生生,你傷得可重?」

  左生生應聲答道:「並不礙事!」

  碧鳩神君道:「那我們走吧!」

  他此言一出,南海雙醜不由得大是愕然,他們只當碧鳩神君一現身,自然不免出手,而自己也非喪生此間不可,怎知他只是問了幾句,便欲離去!

  不但南海雙醜愕然,便是左氏弟兄心中也大為奇怪,左文文道:「義父——」

  但左文文只講了兩個字,便為碧鳩神君所阻,道:「如今不與他們算賬,且待來日。我們快去追那小子!」

  左文文「啊」的一聲,道:「那姓孔的小子,又走了嗎?」

  碧鳩神君點了點頭,向左生生道:「將這女娃子放了,咱們快追去!」

  左生生向康小萍瞪了一眼,道:「康姑娘,剛才承你賜了一掌,卻是不敢相忘!」

  康小萍「呸」的一聲,道:「不忘便不忘,誰還怕你不成?」

  左生生淡淡一笑,五指一松,康小萍便躍了開去,她剛一躍開,尚未落地,只見碧鳩神君身形晃動,和左氏弟兄已然身在三丈開外,接著一閃,便自隱沒在黑暗之中,身法之快,不可想像!

  康小萍向他們吐了吐舌頭,忽然之際,心中猛地一動,想起剛才左文文口中,曾經說過「姓孔的小子」一語,然則他們迫不及待要去追趕的,正是孔烈?一想及此,她立即又想起左文文所說「又走了嗎」的話來,可知孔烈是落到了碧鳩神君的手中!康小萍心中不禁大為著急,向南海雙醜望了一眼,道:「史伯伯,黃姑姑,我想求你們一件事,不知你們肯不'肯答應?」

  醜嫫母黃婉握住了康小萍的手,解了她的毒,道:「什麼事,你只管說。」康小萍道:「黃姑姑,烈表哥不知怎麼落到了碧鳩神君的手中,我們一齊去救他好不好?」

  康小萍的話,可以說講得沒頭沒腦,黃婉也聽得莫名其妙,道:「哪一個烈表哥?」

  康小萍道:「便是我鳳姑姑的兒子,孔烈。」

  醜嫫母黃婉聽了,不由得怔了一怔,但隨即笑道:「小妹妹,你也太耽心了,你鳳姑姑的兒子,怎麼會落在碧鳩神君的手中?而且,就算是真的,則碧鳩神君武功雖然高,旁的不說,天南上人又豈是好惹的?快別胡思亂想了!」

  康小萍急道:「黃姑姑,我沒有胡思亂想,孔家爺爺已經死了,我婆婆只怕也絕不肯管這件事,因為烈表哥恨她!」

  醜姨母黃婉因為一點不知事情的經過,所以對於康小萍的話,一點也不信。倒是活鍾馗史方,在一旁看出康小萍面色焦急,真情流露,不像是在開玩笑,忙道:「小妹妹,你別一句一句的,且將事情經過全部說來聽聽再作道理!」

  康小萍向黑暗中望了一眼,道:「兩位,我們如果再不去追,只怕更來不及了,一面走,我一面對你們詳細說如何?」

  南海雙醜對望一眼,史方道:「娘子,我們且依她一回如何?」

  醜嫫母黃婉想了一想,道:「依我說,即使孔烈是落在碧鳩神君的手中,我們追去,又有什麼用處?」

  活鍾馗史方聽了,不由得呆了半晌。

  他們兩人武功已然頗高,而且,也絕不是隨便服人怕事的膽小者,但是史方卻無法不承認他妻子所言是實!

  因為,以他們兩人的武功而論,想去和碧鳩神君作對,實在還相去甚遠!好一會兒,史方才撫了撫康小萍的頭髮,道:「小妹妹,我娘子的話不錯,當真孔烈是落在碧鳩神君的手中,我們三人追去,也是無用!」

  康小萍一聽,面色變得難看之極。

  醜嫫母黃婉忙道:「小妹妹,我們絕不是不肯相助,如果我們到你婆婆處,請她老人家一齊出馬,豈不是要好得多?」

  康小萍心中又氣又急,頓足道:「我已經說過,婆婆不會救烈表哥的,你們不敢去,我就一個人去,也是一樣!」話才出口,身子一擰,已然向旁逸了出去,竟然連頭都不回!

  不消片刻,康小萍已然隱沒在黑暗之中,南海雙醜相顧愕然,呆了半晌,活鍾馗史方才道:「娘子,想不到我們享譽多年,行事膽識,反倒及不上一個小女娃!」

  他講這話時,想是心中甚為內疚,因此面色,更是顯得難看。

  醜嫫母黃婉雙眼之中,突射異光,道:「焉有是理?你快去掌門人處,將此間的情形,向她告知,我去追那小女娃!」

  史方咧嘴一笑,道:「娘子,這才是哩!」

  兩人再不搭話,一東一西,倏地分了開來,分頭馳了出去。一陣勁風過處,將他們兩人點著的六盞燈重又吹熄,顯得更是陰森沉靜,仿佛剛才根本沒有發生過那件驚心動魄的事情一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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