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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


  那幾個人一笑,小鈴子的心中,本來在生雷天香的氣,但雷天香既已認了不是,她這口怒氣,立時轉到了那幾個出聲大笑的人身上。

  本來,這只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,根本一笑置之便可,至多大聲申斥兩句,也就是了。可是小鈴子初登寶座,作威作福,竟一發不可收拾,在傷了文全祥後,更是驕妄至極。

  當下,只見她面色一沉,斥道:「誰在笑?有什麼好笑的?」

  能跟在雷天香身後,一齊來謁見小鈴子的,當然是舵中的高手了。但是不論是怎樣的高手,自然比護法的地位要低得多,是以小鈴子一出言申斥,立時全止了聲,有一兩個,笑了一半,突然住口,樣子尷尬至極。

  小鈴子「哼」的一聲,道:「剛才出聲的人,全給我站出來。」

  一時之間,眾人面面相覷,有七個人,站了出來。小鈴子狠狠地瞪著他們,但是那幾個人卻並沒有什麼恐懼之狀,有兩三個還因為竭力忍住了笑,而面上的神情,顯得十分滑稽。

  所有人之中,只有吳兆知道事情不妙,他忙道:「蕭護法,請你上車。」小鈴子卻一瞪眼,道:「急什麼,我先要處置了這幾個人再說。在我面前,肆意高笑,成何體統?將這七人的舌頭割了!」

  那句話一出口,所有的人盡皆呆了。

  那七個人,做夢也想不到,自己只不過笑上幾聲,便要受割舌之刑!這時,他們自然早已笑不出了,但是他們仍然不信小鈴子真的要割他們的舌頭,只一齊怔怔地望定了小鈴子。

  小鈴子又拿出了護法的令牌來,揚了一揚,道:「雷舵主,這七人可是你的屬下,你為何還不執行我令,將他們的舌頭割去?」

  霹靂劍雷天香一生闖蕩江湖,稀奇古怪的事也不知見過多少,而他在魔教南宗之中,也已然有近三十年了。

  魔教本就不是什麼名門正派,教中刑罰不多,也有許多是慘不忍睹的;割舌之刑,也是其中之一,雷天香也執行過幾次這種刑罰了。但是,割舌之刑,只施於將本教秘密洩漏於外人的人,像那樣笑了幾聲,就算要小題大做,至多杖二十,笞三十,那已是了不得的。是以一時之間,雷天香實是不知如何才好。

  小鈴子呼喝著,見雷天香仍然不動手,小鈴子不禁大怒,道:「你不動手,可是公然違我之令麼?吳堂主,舵主公然違護法之令,該當何罪?」

  不等吳兆回答,雷天香已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,在魔教之中,若是舵主有違護法之令,那是一個極大的罪名,需得淩遲處死。

  雷天香一打寒戰,急道:「屬下不敢違令。」

  他一掀衣襟,「刷」的一聲,已然拔劍出鞘,轉過身來,一伸手,劍尖指住了那七人,喝道:「你們七人,速來領刑。」

  他一面大喝,一面出劍,但是另一方面他左手卻向外連揮,那分明是在示意這七個人,快快離去,再莫遲疑。

  那七人跟隨雷天香已久,自然知道雷天香決計不會真來割他們舌頭的,是以一看到了雷天香的手勢,便立時已會了意。

  雷天香的那一劍,才一刺出,只聽得他們七人,各自發一聲喊,一齊散了開來,而四面八方,縱跳了開去,去勢快絕。

  雷天香的那一劍,自然也是根本沒有割下什麼人的舌頭來,只不過「哧」的一聲響,削下了其中一人的半隻衣袖。

  而那七個人,全是一樣心意,在疾掠開去之際,雖然是四面八方掠開去的,但是一掠了開去之後,卻不約而同,一齊跳入了河中。

  那些人一到了河中,立時沉逬了水中,竟連水花也不濺起一點,顯然全是在水中伏得五七個時辰、水性極佳的人,雷天香還裝模作樣,仗劍追了過去,大呼小叫。

  小鈴子的武功雖然平常,但是她卻是七巧玲瓏之心的人,雷天香打的那些過門,如何瞞得過她?她氣得面色發青,轉過頭來,道:「吳堂主,這是什麼情形,你可看到了沒有?」

  吳兆為人十分險詐,早已看出小鈴子接任護法,是他的一個大好機會,這時,他也知道雷天香開始倒黴了,但是他還說道:「他們七人一齊逃走,雷舵主不能分身,是以追不上他們。」

  小鈴子「哼」的一聲,道:「真是嗎?」

  吳兆將聲音壓得極低,道:「蕭護法,屬下自然知道其中另有內情,但是屬下斗膽說一句,護法此際,不宜追究,待到了總壇,候全教上下拜謁之後,慢慢再來設法,也未為遲,不知護法以為如何?」

  吳兆這幾句話,說來聲音十分之細,但是吳兆的內功十分高,他運內力將話直逼進了小鈴子的耳中,小鈴子卻是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  小鈴子在乍一聽得吳兆那樣講法之際,心中還想不依,便是此際,她已看到雷天香在河堤上,轉過了身來,手按著劍柄,卓然而立,氣吞山河,而別的人又齊集在雷天香的周圍。

  這等形勢卻令得小鈴子的心頭,十分駭然,她暗忖吳兆的話倒也有道理,自己如今根基未穩,武功又低,如果激得雷天香大怒,豁了出去的話,那只有吃虧,占不了便宜。

  反正自己是護法,他是舵主,來日方長,還怕沒有報仇雪恨的機會麼?

  她這樣一想,便立時冷笑了兩下,揚聲道:「雷舵主,你屬下的那幾個人,輕功水性,可著實高明啊!」

  雷天香身形掠走,來到了小鈴子的身前,道:「屬下禦下不嚴,請護法降罪。」

  小鈴子自然聽得出,雷天香的話雖然那樣說,但是語氣之中,卻大有「諒你也不敢」之意。

  小鈴子的心中,又自大怒,但是她卻強抑了下怒氣,只是道:「他們分頭逃去,你追趕不及,何罪之有?」

  雷天香道:「多謝護法。」

  正在說話間,忽然又聽得一陣急驟至極的馬蹄聲,旋風似的捲到,只見三匹駿馬,隨著蹄聲,來到了近前,馬上的三人,不等馬兒停定,便自馬背之上,飛身向下,疾掠了下來。

  那三人輕功之佳妙,實是匪夷所思,其中兩人,自馬背上掠走之後,還在半空之中,連翻了幾翻,越翻越高,然後才雙臂一振,落了下來。

  而其中的一個,在馬背上掠起後,如箭離弦,向前平射而來,離地始終只是五尺上下。

  在他們三人離開了馬背之後,那三匹駿馬仍然向前疾沖而出,直沖上了河堤的斜坡,方始停住。

  小鈴子見這三人橫衝直撞而來,全然沒有忌憚之狀,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。待三人站定,她定睛向前看去,只見那三人的年紀,全已不輕,其中一人,絕有六十左右,是一個又高又瘦的瘦長個子,一身黑衣,上面繡著一朵一朵火紅的烈焰。

  另外兩個,一個五十左右的中年人,豹頭紅眼,雙目炯炯有光,神態極之威猛。另一個卻是面色青白,看來像是永世不見陽光、做文士打扮的中年人,在腰際,插著一支金光爍然的金笛。

  一看那支有三尺長的金笛,小鈴子的心中,陡地想起了一個人來立時低聲道:「吳堂主,這位可是金笛神君?」

  吳兆點了點頭,這時,那三人的眼光,一齊向小鈴子望來。吳兆也忙道:「蕭護法,總壇三位堂主,已聞訊來迎接護法了。這位黑衣紅焰的長者,是火神丁焰丁堂主,金笛神君護法已知,還有一位,是恨地無環童大力,蕭護法自然也不陌生!」

  小鈴子倒吸了一口涼氣,這三個人的名字,她自然一個也不陌生。這金笛神君一支金笛,不但招式奇幻,而且他不吹笛則已,一吹金笛,笛音尖銳至極,能令人心神旌搖,乃是邪派神功中最厲害的功夫。

  那位恨地無環童大力,天生異稟,據說他是獵戶之子,七八歲時,便已能生裂虎豹,所練大力神功和大力掌,天下馳名。

  那位火神丁焰,更不必說了,武林傳說他是波斯胡人,來到中原之後,未遇敵手,聲名之響,一時無右。但小鈴子以前,卻不知道他們全是魔教南宗的堂主,直到此際方知。

  而小鈴子在知道了這三個高手也是自己的屬下之後,她的心中,已然大為不安起來。

  這時,她倒寧願魔教南宗之中,全是些草包,那麼反而可以由得她呼五喝六,而不必提心吊膽了。

  這時,那三人雖然站著未曾出聲,但是看他們的情形,卻全像是在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護法一樣。

  在見到雷天香之際,小鈴子的心中,已然有著怯意,這時見到了三大高手,她心中的怯意,自然更甚。但是事情已然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,她就算要退,也是沒有退路的了。

  是以她只是硬著頭皮,道:「原來是三位堂主到了。」

  她雖然已勉力鎮定心神,可是她的聲音,聽來仍然十分之異樣。只見金笛神君、丁焰和童大力三人,一齊互望了一眼,卻齊聲叫道:「吳堂主。」

  吳兆立時沉聲道:「三位堂主,枯葉老人已然身亡,護法令牌傳給了蕭護法,三位還不參見蕭護法,卻呆立著作甚?」

  火神丁焰踏前一步,道:「敢問蕭護法,枯葉老人是如何謝世的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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