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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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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母溫魂面色一變,「霍」的站了起來,道:「那你們找我來幹什麼?」手在破桌上一按,那張破桌子「嘩啦」一聲,裂成了無數碎片,她和揮雲老怪之間,已然了無阻隔! 但揮雲老怪已然知道她只是裝腔作勢,實則上並不會和自己動手,因此仍是端坐不動,微微一笑,道:「既是你沒有興趣,那我衍便告辭了!」 溫魂冷笑一聲,道:「要走便走麼?哪有這樣的好事!」說到一個「事」字時,滿頭白髮,已然盡皆揚起!揮雲老怪仍是面帶微笑,道:「溫老魔,莫非武當山上一敗,當真令你糊塗了,你我之間武功相差並無多少,再加上那小女娃子,你怕未必是敵手哩!」溫魂怪笑道:「那你就上吧!」 揮雲老怪一笑,道:「只怕你不能將我殺死,等我參透了《如來寶經》,總是個後患!」 溫魂面色一變,道:「好沒出息的東西,竟然想要挾我麼?」 揮雲老怪道:「你這話錯了,《如來寶經》如今在我的手中,怎能提得上『要挾』兩字,我們三人之中,小娃子本就學過《如來寶經》中的功夫,所學雖然不深,但根基總是紮好了的。溫老魔你早年曾習正派中的內功,對那《如來寶經》中所載,無上玄妙之法,或許有意外之體驗,是以我們三人合力詳參,最是有益,三年之中,只怕便能融會貫通,一雪今日之恥!」 揮雲老怪這一番話,將魔母溫魂說得隱隱心動,但卻將伏在牆外偷聽的馮瑩,嚇了老大一跳,暗忖若真是揮雲老怪的計劃得以實現,只怕三年之後,又是天翻地覆的一場爭鬥! 只聽得溫魂冷笑道:「我是能夠詳參《如來寶經》的秘奧,這小女娃早就曾經學過,那你又出什麼力呢?」揮雲老怪冷冷地道:「溫老魔,這《如來寶經》,如今卻是歸我所有的物事!」 溫魂長笑一聲,道:「好哇,事主還在這裡,你也不講得小聲些!」揮雲老怪道:「卻是小女娃自己送給我的,哪裡像你這樣,一生只知巧取豪奪!」溫魂道:「怎麼,你失了綠劍,心中不憤是不是?若真有本事,何妨今晚便奪了回去?」 尚金花半晌未曾出聲,此時才眉頭一皺,道:「兩位前輩,不必再爭了,若不同心合力,只怕難以雪恨!」溫魂向尚金花看了一眼,道:「你年紀輕輕:手段倒是我道中人,老婆子今日高興,收你為徒如何?」 原來溫魂聽得有《如來寶經》可供自己詳參,心中實是高興之極。那《如來寶經》,乃是佛門七大奇書之一,其中所載內功,最是玄妙,所以才冠以佛袓如來之名,但又怕尚金花和揮雲老怪兩人關係太親。如今自己有碧蓮神劍在手,足可制住他們兩人,但如果一年半載之後,三人倶在《如來寶經》中得到了莫大好處的話,只怕他們兩人聯手,自己雖有碧螢神劍,仍是難與對敵,因此一開口便要收尚金花為徒。 怎知尚金花大眼一轉,道:「溫前輩,我已拜揮雲前輩為師在先了」魔母溫魂面色微變,但尚金花卻緊接著道:「若是溫前輩不棄,我願同時拜兩位為師!」一面說,一面便離座而起,向溫魂下拜。溫魂見揮雲老怪面有惕色,顯然對尚金花此舉大是不滿,可是他又有要利用溫魂之處,因此不敢得罪溫魂。 溫魂則老實不客氣,受了尚金花三拜,道:「你能在數日之間,連拜我們兩人為師,福緣可謂不淺,我看再過數十年,武林之中,只怕早已忘了什麼宇內四邪,而只記得宇內一毒了!」 尚金花心中一怔,暗忖這老魔婆可比揮雲老怪難弄得多,敢情她已經看出了自己拜她為師,是想藉她之力,牽制揮雲老怪,一旦自己羽毛豐滿之際,便翻臉相向。但她卻裝作不懂,道:「師父過獎了!」站了起來。 這三個人,盡皆是心思狠辣之人,而據目前形勢看來,尚金花從中播弄,都稱兩人作「師父」,而兩人卻無可奈何,都要拖她作自己這方面的助手,已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! 尚金花站了起來之後,揮雲老怪便冷冷地道:「溫老魔,你可是已經決定了和我們共參《如來寶經》?」溫魂卻道:「揮雲老怪,你若是肯取《如來寶經》來,和我們共參,則事不宜遲了!」 三人心中各懷鬼胎,哈哈一齊乾笑了兩下。揮雲老怪自懷中取出兩頁尺許見方、薄如蟬翼的白絹來,上面以泥金書寫著密密的小字,揮雲老怪一揚道:「這是《如來寶經》的兩篇總旨,我們先將總旨參透了再說!」 溫魂見揮雲老怪尚不肯將《如來寶經》全部取出,心中恨極,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,道:「拿來我看一看再說!」揮雲老怪卻一縮手道:「別急,此處豈是靜參練功之所,不如到我西崆峒絕頂去,一起用心專研便了!」溫魂心想,反正他若是沒有自己,也看不懂,心急也是無用,便陰惻惻一笑,道:「也好!」 馮瑩聽了半晌,未見溫魂提及方敏的下落,卻探得他們要到西崆峒絕頂,去練《如來寶經》中所載無上內功的秘密。 此際,她心中真是矛盾到了極點。若是要阻止他們行事,當然最好立即回武當山去,將自己所探聽到的秘密,講給師父和極樂真人知道,以便趕上山去,乘他們尚未將《如來寶經》上的功夫練成之際,將《如來寶經》奪了回來,為武林消除一個禍胎。 但如果立即折返武當山的話,方敏的消息,卻再也無法探得,而她對方敏的情意,又恰是那樣地刻骨銘心,難以捨棄! 心中直想了千百遍,只盼能從溫魂的口中,聽出方敏的下落來,但三人卻已然住口不言,各自練起功來。馮瑩想了半刻,暗忖只有冒險行事一法,便提起真氣,悄悄後退了幾步。 尚幸風吹枯草,瑟瑟之聲不絕,屋中雖有兩個絕頂武功的人在,但是卻並未覺察,一退開之後,立即足尖一點,向後倒縱了出去,接連幾個起伏,已然身在三二十丈開外。又想了一想,覺得只有這一個辦法,既可以探到方敏的消息,又不會令得溫魂覺察自己已然得知了他們要去西崆峒的秘密。 定了定神,氣納丹田,朗聲道:「溫島主和方大哥,可是在廢莊中歇息?」其時,四周圍靜到了極點,她氣納丹田的朗聲高呼,足可傳出三裡開外。溫魂、揮雲老怪、尚金花三人,就是怕功夫尚未練成,就被極樂真人知道了訊息,一聽到馮瑩的聲音,倶呆了一呆,溫魂身形展動,一閃出了門口,道:「誰找我老婆子?」 馮瑩一見溫魂出了屋來,心中一喜,但是卻不敢迎上去,只是隔著老遠問道:「溫島主,方大哥可在麼?我師父有幾句話,要和他說!」 溫魂極目一看,只見荒草之上,只是站著馮瑩一人,並無馬算子的蹤跡。她是何等精靈的人物,哪比白骨神君,會給方敏一句話嚇住,冷笑一聲,道:「你師父呢,為什麼不親自前來?」 馮瑩如此說法,本想造成一個印象,使她以為師父馬算子也在,一聽她如此問法,心中一凜,暗叫好厲害的老魔婆!諒來騙她不過,但其勢又不能不騙,頓了一頓,道:「溫島主,你且叫方大哥出來,我師父因他不識好歹,懶得和他親自對話!」 溫魂哈哈笑道:「只怕是你要和他講話罷,你師父此刻不知在什麼地方哩,我問你,你怎麼知道我在此處過夜的?」一面說,一面已然漸漸地逼向前來。 馮瑩心中一驚,但既已冒險露了面,又絕無就此離去之理,何況此時想走,有溫魂和揮雲老怪兩大高手在,自己也未必一定走得脫身!反不如索性裝得心中了無所懼的好些,淡然一笑,道:「我師父正和極樂真人在一起,他們在什麼地方,你自然不會知道!」 溫魂一聽「極樂真人」四字,心頭也是一震,心中暗忖,若是只有馮瑩一人,只怕她未必會有那麼大膽,敢單獨將自己叫了出來,來到了離馮瑩丈許遠近處,便站定了腳步,重又問道:「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,說!」 馮瑩索性裝腔作勢到底,冷笑道:「天下有什麼事能逃過極樂真人耳目的?」 她只當此話一出,至少也可以令得溫魂嚇上一跳,卻不知一時不察,已然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破綻!她講這話,是想裝作溫魂一離山,極樂真人便跟蹤其後,因此對她的行蹤,了若指掌。 但是她卻忘了自己一上來時,心急要得方敏的下落,又要假作不知他們已得《如來寶經》的秘密,所以開口便叫方敏出來講話。 試想,若是極樂真人真的對溫魂行蹤了若指掌,焉有不知早在兩天之前,溫魂已和揮雲老怪、尚金花一齊上路之理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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