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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八


  方敏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只見馮瑩在小松上一個晃悠,像蕩秋千一樣,一個倒栽跟鬥,已然腳踏實地,向方敏飛馳而至,一頭撞入方敏懷中,情意無限地叫道:「敏哥!」

  她一年之前,在骷髏洲上,和方敏分手,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方敏,又因為曾誤會方敏曾在最危急的時候,和那巨人講過,自己是他最親愛的人,此時身蒙奇冤為師所逐,方敏已可以說是她唯一的親人,因此一見之下,哪裡還顧得到男女之嫌?方敏見她死裡逃生,心中也好生慶慰,輕輕地在她肩上拍了拍,道:「馮姑娘,你已經沒事了,還怕什麼?」

  那口氣,簡直將馮瑩當作小孩子一般,在第三者聽來,更是親匿無比,葉映紅在一旁看了,心中竟不知是什麼滋味!

  馮瑩偎在方敏身旁,只覺得心中的倉皇之感,已然消除了一大半,抬起頭來,一眼望見了葉映紅,奇道:「咦,你怎麼也在這裡?」葉映紅苦笑一下,並不回答,馮瑩一揚左手,道:「你還欠我一個小手指哩!是了!敏哥,我在那紫色大宅之中,突然中了人一血手印,一定就是她下的手!」

  方敏長歎一聲,道:「她這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,暗中傷人,更是不在話下!」

  兩人一問一答,聽在葉映紅的耳中,更是傷心之極,踏前一步,道:「敏哥,這樣說來,我剛才和你講的話,你全不信了?」

  方敏冷笑一聲,道:「叫我怎能信你?」

  若是方敏講這話的時候,只是他一個人,葉映紅心中,或許還可以在受了無數的委屈之後,再委屈一下,但方敏在這樣講的時候,卻仍然和馮瑩態度親密,緊緊地靠在一起!

  試想,一個多情的姑娘,正要向心上人解釋誤會,但心上人卻和另一個姑娘,那樣的親密法,誰能夠忍受得住?

  當下葉映紅慘笑一聲,道:「好!愣小子,你將來明白過來了,可不要後悔!」馮瑩卻是一點也不知道方敏和葉映紅之間的糾葛,忙問道:「敏哥你說什麼啊,你有什麼事情不明白了?」

  方敏冷冷地道:「我明白得很,就是因為我心中明白,所以才不上她的當!」葉映紅心中的創傷,簡直無法彌補,定定地望了方敏一眼,突然轉身向揮雲老怪叱道:「老不死的,人家輕憐蜜愛,在這兒談情,你還在旁邊做甚,還不快滾?」

  揮雲老怪一生之中,以此次所受侮辱最大,但是他卻又明知打不過葉映紅,懷著滿腔怒火,身形一晃,便自下山而去。

  馮瑩心中大是疑惑,低聲道:「敏哥,這是怎麼一回事,為何揮雲老怪看見她,反倒害怕?」方敏尚未回答,葉映紅已然轉過身來,道:「方小俠,怎麼不說啊?講給她聽,我是用了最汙劣的手段,在你身上,搶過了《昆侖聖書》,所以才有今朝一日的!」

  方敏見她雲鬢散亂,臉色煞白,想是心內怒極,但想起她奪書欺情之恨,積鬱難消,大聲道:「是又怎麼樣,難道還冤枉你了不成?」

  葉映紅聽了,猛地大叫一聲,雙掌齊施,掌風陡生,如天羅地網也似,向兩人罩了下來,出手之快,掌力之強,兩人根本連還手的念頭都不容起,眼看要被她的掌力罩住,就算能不被她掌力震成重傷,也必定要被她掌風,捲下山去。但就在那一刹間,葉映紅忽然長歎一聲,硬生生地將雙掌向左一移,改向左面一塊大石上擊去,「叭」的一聲,竟然將一塊四五尺見方的山石,打得四分五裂,碎石飛濺!

  方敏和馮瑩兩人,心中盡皆駭然,而葉映紅已然旋風也似,衣袂颯飄有聲,懷著無限幽怨,下山去了!方敏驚魂甫定,道:「馮姑娘,你為什麼下山來?」

  馮瑩心緒繁亂,不知從何說起才好,頓了一頓,道:「敏哥,山上的極樂真人是假的,不知怎地,我竟以毒傷了師父,逃下山來!」

  那「山上的極樂真人,乃是假的」一語,方敏是聽得懂的,後一句話,卻聽得方敏莫名其妙,一時之間,也無法問清,忙道:「馮姑娘,山上的情形究竟怎樣了?」馮瑩道:「百丈禪師,已然離奇死去,如今怎樣,我也不知道,敏哥,我知道真極樂真人,在什麼地方,咱們快去找他出來,要不然,這一次武林浩劫又還有誰能夠有這大的力量來挽回?」

  方敏一聽真極樂真人還在,忙道:「他在哪裡?咱們決去!」馮瑩道:「就在武當山內,不過被困在山腹迷宮之中。」方敏道:「不管怎樣,只要真極樂真人一出山,事情就不至於糟糕!」兩人身形晃動,向前飄出了丈許,方敏才發現尚金花自被葉映紅封了穴道之後,一直呆呆地站在當地,便停了腳步,道:「尚姑娘,我深信你此次犯下這等罪行,一定是受了屈天景那廝的調唆,就算論罪,你也未必會死,我們要去尋找真極樂真人,不能將你押上山去,你應存悔改之心,我將你穴道解開,你自己上山去吧!」

  方敏只以君子之心度人,當作每一個人,敢作敢當,一講完,便伸手將尚金花的穴道解開。

  尚金花被封時久,穴道一解,便「嚶」的一聲呻吟,蹲了下去,方敏只當她一定會照自己的話去做,一解開了她的穴道,便和馮瑩飛馳向前。怎知尚金花心入迷途,已然極深。

  本來,一個人一生之中,難免有一個時期,會心人迷途,但入了迷途,不論多深,只要知道悔悟,仍是可以幡然改正,佛家所謂「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」,也是此意。但尚金花卻毫無悔改之意,心中反倒高興已極,摸了摸懷中,千芥大師的那本「如來心經」仍在,連向山上都不瞧一眼,便自下山而去。方敏一時大意,竟而被尚金花走脫!

  其實,方敏因為不知道此時山頂之上的情形,所以才會叫尚金花自行回山待罪,而實際上,此時尚金花就算上了武當山頂,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女的,因為每一個人的注意力,都已集中在比拼內力的鐵行頭陀和魔母溫魂白身上。

  兩人自從雙掌相交之後,一直一動也未曾動過,直過了小半個時辰,專行頭陀身上,陡然冒出了團團熱氣,他人也向前踏了半步。但是片刻之間溫魂身上,也是熱氣騰騰,向前逼出了半步,一進一退,兩人仍是站在原身的位置上。

  只不過在他們進退之際,石上卻出現了兩隻深約寸許的腳印!

  可知兩人此時,各運全力,生死相拼,已然是誰也不能稍作退讓了!

  眾人一見那兩隻足印,如此之深,心中盡皆駭然,紛紛湧向前來,幾已全來到了石階之上,醉乞向我和其他幾個高手,走得更近。三顯頭陀師務情切,若不是溫魂和鐵行頭陀兩人比拼內力,正全力以赴,周身內力迸散五尺方圓之內,武功稍差的人,根本無法踏前半步,三顯頭陀恨不得走向言去,在溫魂背後,結結實實地印上一掌,助師取勝!

  一晃眼,便是一個時辰,這一個時辰,過得又是快,又是慢。使眾人歷到快的,是一眨眼間,已然過了那麼久,慢的,是兩人相持到如今,除了自的面色,越來越是紅潤以外,竟然分不出絲毫勝負!

  在這一個時辰之中,溫魂已然將她的內力,向對方運送了一十七道。可是這一十七道內力,卻全被對方至陽至純之力,擋了回來。溫魂見多識廣心中有數,知道若論內功火候,則自己在鐵行頭陀之上,但是鐵行頭陀所駕佛門正宗內功,力道之純正陽剛,卻是非同小可,若不是功力深過他許多便萬難取勝,而自己的功力,卻只是比對方略勝小許!

  鐵行頭陀在接連擋退了魔母溫魂一十七道內力的進襲之後,也已然明啟了這個道理,是以只是以逸待勞,真氣凝聚在右掌掌心,任對方內力衝擊堅守不攻,只要一等時機到來,便可以將本身真力,排山倒海也似,向對襲出!

  溫魂連攻之餘,未能占得絲毫便宜,看來她內力源源而發,像是已占上風,但是卻內力損耗甚多,她自己心中明白,再要這樣下去,再是一個時辰一等到內力損耗及半,便要為對方所趁,而到那時候,想留得殘生,也是自無可能之事!

  溫魂既然已經想到了硬比下去的結果,心中當然暗暗吃驚,但也自然而然地想起插在鐵行頭陀衣袖之上的那枚鐵針來,將心一橫,驀地裡怪叫一聲那一聲怪叫,將離得最近的三顯頭陀,醉乞向我等人,嚇得「騰」的一震!而魔母溫魂也已將四道內力,迸為一道,片刻之間,向鐵行頭陀接連襲出]十二道如長江大河,奔渴無遺,源源不絕的內家真力!

  鐵行頭陀卻料不到溫魂會拼著損耗內力,做此一舉,一時之間,難以守為攻,「噔噔噔」,被溫魂連逼出四步,腳下「格格」之聲不絕,兩人所過之處,石階盡皆踏碎,而鐵行頭陀一件袈裟,也如為狂風所拂一般,全都揚了起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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