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銀劍恨 | 上頁 下頁 |
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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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玉面金仙」也未看清馮若梅是何等樣人,一翻手,抓住了她的脈門,便將她帶了出去。 馮若梅只見「縮骨鬼仙」和他幾個徒弟,個個縮成一團,滾動起來,快疾無比,一閃不見。 「玉面金仙」則帶著她,足尖一點,便竄到玉龍崖上面。 馮若梅掙扎了一下,將一隻鹿皮靴子掙脫,「玉面金仙」也發覺她雖被自己抓住了脈門,卻還在掙扎,喝道:「且忍一忍,愈想逃,愈沒有好處。」 說著話,自然要向她看上幾眼,一看,「玉面金仙」也說不出話來了。 原來馮若梅俏臉掙得通紅,更是嬌艷無比。 但「玉面金仙」就只呆了一呆,便又挾起了馮若梅,疾馳而去。 馮若梅此時雖然仍受人挾制,但卻不知怎地,心中毫無恐懼之感。 馮若梅雖然也想到衛桐客,不知他生死如何,但和衛桐客自水潭中躍出,不見她時的心情來相比,簡直不可同日而語。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,繞過了一座山頭,來到一處靜僻所在,「玉面金仙」方將馮若梅放下。 馮若梅不知不覺地急急整了整衣服,掠了掠頭髮,覺得一足頗涼,低頭一看,一隻腳上的鹿皮靴子已然失去,不由得臉一紅,嗔道:「你這人,將人家靴子都弄掉了!」 講了一句,方想起身在人手,性命如何尚且不知,為何還記掛一隻靴子?但又不知怎地,覺得在這人面前,總想整潔一點,更美一些,心中才安樂。 她自然不知道,當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子,有這種心情的時候,便等於已經產生了愛慕之意。 「玉面金仙」藝成之後,迭遇強敵,也不知經過了幾許風險,但對著一個天真未鑿,容顏俏麗的姑娘,責問為何失了她一隻靴子這等尷尬事,倒也未曾碰到過,只得不好意思道:「姑娘莫怪,等會叫人去尋回便是了!」 馮若梅想不到他講話如此客氣,不禁又看了他一眼,道:「你們將我捉來此處,是甚麼意思?」 「玉面金仙」楊立一揖到地,道:「姑娘莫怪,在下姓楊名立,江湖人稱『玉面金仙』的便是……」 講到這裏,馮若梅想起剛才衛桐客也曾一本正經,如此對她說名道姓,要她改口稱呼一事來,不由得「噗哧」一聲笑了出來。 這一下倒將「玉面金仙」弄得莫名其妙,道:「姑娘笑甚麼?」 馮若梅道:「沒甚麼,你說下去吧!」 楊立續道:「我師兄『縮骨鬼仙』……」 馮若梅道:「你是『縮骨鬼仙』的師弟?」 楊立訝道:「怎麼?」 馮若梅道:「我是說,『縮骨鬼仙』乃江湖上人言人惡的東西,怎麼你會是他的師弟?」 楊立仰天一笑,意態瀟灑,馮若梅看在眼中,更起了三分敬仰之意。 楊立笑罷,道:「親兄弟也有志趣不同的哩,何況師兄弟?他因想在此得一柄利劍,約了我來幫忙,不想別人騷擾,是以暫時委屈姑娘一下!」 馮若梅聽了,失聲道:「原來你們也是來求劍的?我和小師叔也是!小師叔如今怎樣了?」 楊立道:「放心,我曾和師哥約定,他若傷一人性命,我便不顧他去。他為人再壞,還要用我,自然不敢傷你師叔。姑娘是何人門下?」 馮若梅道:「家師人稱『半天雲』……」 「玉面金仙」道:「原來是『鐵面老人』之徒,強師無弱徒,姑娘年紀雖輕,也已有了根底了!」 馮若梅暗想,你自己也比我大不了多少,卻已在江湖上名頭如此之響,武功深不可測,我算得甚麼,便謙虛一番,兩人有說有笑,哪裏還像是仇敵? 說話之間,「縮骨鬼仙」也已趕到,一到便叫道:「師弟,這一男一女,是否『鐵面老人』門下?斷斷乎容不得!」一面說,一面手揚處,七彩錦帶已向馮若梅揚到。 陽光下,只見光華閃動,出手奇怪無比。 但「玉面金仙」卻一步攔在馮若梅的前面,輕舒猿臂,已將那如靈蛇般的錦帶抓在手中,正色道:「師哥,你求劍要我幫忙可以,想要因此傷人,我可不答應!」講完,手一鬆,將錦帶向上拋去。 「縮骨鬼仙」開始面有怒色,接著,一看楊立與馮若梅的情形,便奸笑一聲,道:「師弟說得不錯,你也該成家立業了!」 一語講得馮若梅粉臉通紅。 「玉面金仙」叱道:「你胡說甚麼?」 「縮骨鬼仙」奸笑道:「算了,如今非得夜晚再去不可,暫時無事了!」便走過一邊,去和他徒弟商量事兒,還揚起頭來叫道:「師弟,你要是放那女子走了,咱們師兄弟就立即翻臉!」 馮若梅聽說師叔無礙,實在倒不想離開。 楊立也不和「縮骨鬼仙」走在一起,撿了一塊石頭,坐了下來,自懷中取出一隻月琴,調了調弦,便「叮咚」、「叮咚」地彈奏起來。 馮若梅坐在一旁,怔怔地聽著,但覺美妙無比,不禁聽出了神,也不知過了多久,方才一曲戛然而止,情不自禁讚道:「好琴!」 「玉面金仙」一笑,道:「知音難求,今日能得姑娘一讚,楊某幸甚!」 馮若梅紅著臉,倒不知說甚麼才好了。 列位看官,男女之間的愛情,本來就是最微妙的,甚至不可理喻之事。 照理說,馮若梅和師叔一起來此尋劍,卻為他們挾持,應該設法逃走才是;但她卻不,反而對著「玉面金仙」楊立,生出了愛慕之心。 也就是因為這一念之愛,將來搞出了軒然大波,豈又是她始料所及的? 這是後話,表過就算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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