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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七


  所以,趙匡胤那一喝,徒自令得鬼隱仙師,怔了一怔,而侯一元卻絕不受影響,他雙指一縮之後,立即使出了—招「四苦掌」中的「死人推磨」,可是掌勢卻又有了新的變化。

  本來,那一招「死人推磨」,是在片刻之間,接連拍出六掌。

  但是侯一元卻將之變成,前三掌是虛,後三掌是實,而且,後三掌拍到一半,便倏地並起雙指,改拍為點,這樣精奧的招式,鬼隱仙師又是在被人制了先機之後,哪裡避得去?

  立時之間,「氣脈」「肩貞」三穴,已然一齊為侯一元點中!

  侯一元得理不讓人,立時踏前一步,手臂一圈,已然將鬼隱仙師攔腰提起。可是就在此際,突然眼前紅光一閃,千百道棒影,一齊壓了下來,同時聽得趙匡胤叫道:「將人放下!」

  侯一元本就奇怪,什麼人能在無聲無息之際,將一條棍棒,使得如此出神入化,一聽聲音,才知道竟然是趙匡胤親自出手!

  侯一元的為人,豈是隨便聽人指使之輩,立時「哼」地一聲冷笑,竟提起手中的鬼隱仙師,將鬼隱仙師當作兵刃,向趙匡胤的一條通天棒,直迎了上去!

  趙匡胤的那一招本來只志在將鬼隱仙師從侯一元的手中救了下來,因此棒法輕盈已極,一見侯一元以鬼隱仙師作為兵刃,向自己通天棒迎了上來,棒法突然一斂,漫天棒影頓收!

  這一來,連侯一元在內,眾人莫不以為趙匡胤是怕打傷了鬼隱仙師。

  但怎知趙匡胤的通天棒法,一十四招,變幻無窮,是他微時,無名和尚親授,趙匡胤多年苦練,無一日間斷,實是出神入化,已臻武學的頂峰,所以人人皆以為他已然收起了棒勢,他卻輕輕將之一頓,避開了鬼隱仙師,棒尖已然直向侯一元手腕撞到。

  這一撞,通天棒竟是從鬼隱仙師脅下穿過,方位之奇,棒法之妙,當真是不可思議,侯一元想躲也躲不過去,眼看手腕要被他棒尖撞中,非但要將鬼隱仙師松脫,而且還要受傷!

  但正在此際,卻猛地聽得耶律雙龍,一聲暴喝,叱道:「不要以二敵一!」

  耶律寶已然將輕易不肯使用的紫電刀,制在手中,身形如飛,猛撲而下,向通天棒直削而下,紫電刀幻成了一紫虹。

  趙匡胤一見來勢,心知不妙,立即收棒時,侯一元與耶律雙龍三人,也已然倏地後退。

  雙方交手,雖然只有幾招,而且只是電光石火般的一瞬間。

  但其間雙方所使的招式之妙,身法之奇,卻已將旁觀的人,看得如癡如醉,孟瑞和林紫煙兩人,剛好看得懂其中精奧,更是相顧愕然,想不到武學之道,竟是如此沒有止境!

  侯一元和耶律雙龍退出之後,仍然提了鬼隱仙師在手,趙匡胤冷冷地道:「閣下若不將他好好放下,我們也就暫且不尋青冥魔祖,就先來見個高下如何?」侯一元也冷冷地回答道:「見個高下?剛才不是已經見過了麼?要不然,這廝怎麼會在我手上?」一說完,便將鬼隱仙師,向地上重重一摔,立即一腳,將之當胸踏住,才俯身連彈三彈,解開了鬼隱仙師身上的穴道。

  鬼隱仙師的穴道,雖被解開,但是侯一元右腳,正以千釣之力,壓在他的胸口上,他只略一動彈,侯一元內力一吐,他便絕沒有法子抵擋,因此儘管心中怒極,卻是不敢言語。

  平心而言,鬼隱仙師的武功,和侯一元相較,雖有未逮。但是真要是動手,侯一元在三四十招之中,也未必能夠將他輕而易舉地制住!

  但是侯一元卻是講話講到一半,出其不意,徒然發難!高手過招,本就一絲一毫都不能差,鬼隱仙師一時倉皇,被侯一元制了先機,便棋差一著,乃至於滿盤皆輸!

  所以,才在兩招之中,便已身落震海龍侯一元之手!侯一元將鬼隱仙師踏在腳底下,向耶律雙龍一使眼色,耶律雙龍會意,耶律寶一擺紫電刀,站到了侯一元的面前,以防趙匡胤突然來攻。

  侯一元見已然佈置定當,才真氣下沉,腳上略一用力,力道頓時加重了數百斤。以侯一元的功力而論,若是用力一踏,在極是堅硬的岩石上,要踏出一個腳印,亦非難事!

  何況鬼隱仙師功力雖高,但終究只是血肉之軀,哪能禁受得住?

  大叫一聲,口角已然鮮血隱流,侯一元一聲斷喝,道:「活鬼,我兩個弟兄,在青冥魔祖的鉛汁之下,成了飛灰,是不是該死?」

  鬼隱仙師尚未回答,趙匡胤已然面色一沉,喝道:「且住,侯一元。大家全是為尋找青冥魔祖而來,你莫做得太過份了!」

  侯一元哈哈一笑,道:「侯某人行事,什麼時候,才輪到你姓趙的來管?即使武林中人,全死絕了,也不用這活鬼來除青冥魔祖!」

  趙匡胤嘿嘿冷笑,道:「如此說來,你們是存心叫青冥魔祖,看我們相互爭鬥,好令他在一旁,坐山觀鬥,心中竊笑了?」

  侯一元哈哈笑道:「趙匡胤,你還是回到京城,做你那勞什子皇帝去吧!青冥魔祖如今已是身中奇毒,僥倖不死,自顧不暇,還有空來理我們?你當我們三個弟兄,真是白死的麼?」

  趙匡胤被侯一元一再搶白,他自位登九五以來,幾曾受過這樣的氣,心中已然怒極,但是他為人極是陰鷙,只是侯一元講話之際,雙眼不住地望向林紫煙,心知他們三人,和林紫煙之間,還有過不去,青冥魔祖既已中毒,暫時當然也不能現身,不如等他們先爭鬥一場,自己再坐收漁人之利。

  何況鬼隱仙師行事邪惡,自己不過利用他以壯聲勢,既使死在天門宮中,也對自己毫無損失,因此「哼」地一聲不再言語。

  侯一元又將腳下力道,加重了些,重又喝道:「你說不說?」

  鬼隱仙師只覺得五臟翻騰,因為侯一元的一腳,正踏在他的「花蓋穴」上,那花蓋穴乃是人身要害,一被制住,便無法違抗,空有一身本領,難以使展,但是如果當著那麼多人,驟然改口,以後還有什麼面目見人?因此只是不出聲。

  侯一元見他不出聲,又加重了三分力道,鬼隱仙師實在忍受不住,性命要緊,哪裡還顧得什麼面子,大叫道:「不該死,是我說錯了!」

  侯一元「哼」地一聲冷笑,道:「你若是硬到底,我倒也敬你是硬漢,如今你卻又貪生怕死,反倒留你無用!」

  鬼隱仙師這才知道,對方早已打定了主意,要制自己於死命,無論自己怎樣說法,皆是難逃一死,心中恨極,不等侯一元內力再加,突然大叫一聲,身子猛地挺起,雙臂一合,抱住了侯一元的左腿,用力向下一壓!侯一元立時一腳踏在鬼隱仙師胸前的「璿璣穴」上,鬼隱仙師也立時死於非命。

  可是鬼隱仙師在自知難逃—死,臨死之際的那一壓,卻是他畢生功力聚,「格」地一聲,也將侯一元右腳小腿,生生壓斷!

  以致鬼隱仙師屍體,被侯一元踢出老遠之後,侯一元也覺一陣劇痛,一個站不穩,「咕咚」一聲,跌倒在地上!

  耶律雙龍一見,忙問道:「二哥,怎麼啦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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