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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血雷飛珠 | 上頁 下頁
三五


  謝英傑想明白了這一點,心頭怦怦亂跳,雷紅嬰卻已慢慢轉過頭去,在她蒼白的臉上,似乎有一種極其茫然的神情,但是從她的側面看來,她那種堅決的神情,卻令人有不寒而慄之感。

  這時,大殿之上,眾武林高手仍在發怔,人人都望著鬼母,想聽她繼續說下去。

  鬼母面帶笑容,道:「自然,各位遠道而來,我所許的好處,一定不會食言,血雷宮中,百年血蓮,日間便將成熟,來的朋友,每人都可以得到一顆……」

  她講到這裡,略頓了一頓,只聽得大殿一角,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,道:「那倒好極了,謝少莊主不在,婚禮如何舉行?」

  那聲音聽來很沉悶,像是隔著很厚的東西透出來的。

  大殿上眾高手,一起尋聲看去,卻並看不到發話之人,原來在大殿的一角,停著一頂轎子,那沉悶的聲音,正是從轎內透出來的。

  而人人皆知,在轎內的,不是別人,正是身份極神秘,黃河上下,第一大幫,龍門幫的幫主。

  鬼母雲飛娘也轉頭向那頂轎子,望了一眼,緩緩地道:「幫主說的是,但我卻已知道劫走了謝少莊主的是什麼人,而且知道,這人帶著謝少莊也到血雷宮來了,如今就在這大殿上。」

  鬼母雲飛娘在那樣說的時候,語氣仍然一點也不激動,但是大殿上各人卻盡皆駭然,一時之間,椅子移動之聲不絕,除了少數幾個真正高手之外,幾乎所有的人,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。

  因為鬼母雲飛娘如此說法,事情可以說是嚴重之極,要知道誰能下手,和鬼母雲飛娘為難,那麼其人的武功之高,自是可想而知,而鬼母雲飛娘也必然不肯罷休,要是鬼母雲飛娘和這人動起手來,只怕離得近些,都可遭殃,人人都是這樣想法,是以都站了起來,以便若是突然有人出手,立時可以趨避。

  大殿之中一陣慌亂,但立時又靜了下來。

  謝英傑仍坐定在椅上,一面心亂如麻,一面不禁暗暗叫苦,他根本不知道那怪人所說的「一場熱鬧」,原來就是在血雷宮舉行的自己的婚禮,而這時,他已經知道了,卻身受人制,無可奈何!

  當大殿之中,又恢復了寂靜之後,鬼母雲飛娘才微笑道:「各位不必驚懼,既是血雷宮貴賓,怎有叫各位受驚之理?我一向恩怨分明,謝少莊主可能還不知道小女要嫁他,但小女人品如何,各位盡可以看到,謝少莊主若是認為小女配不上他,只消出聲,雖然從此成仇,但是也決可離去,有仇日後再算!」

  謝英傑一聽得鬼母雲飛娘如此說,一張口,又待大聲叫了起來,但這次,他仍是口才一張,雷紅嬰立時向他望了過來,雷紅嬰那兩道陰森之極的目光,―罩向謝英傑,便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大力一樣,將謝英傑想說的話,硬生生地逼了回去。

  只聽得鬼母雲飛娘又道:「不論願是不願,謝少莊主皆請出聲,若是繼續不出聲,心存侮辱,那可就難說得很了。」

  謝英傑急得背上冷汗直淋,他一見雲蓮,心中已大是願意,可是這時,鬼母雲飛娘一再相促,他偏偏為雷紅嬰的目光所逼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而且身子又被那怪人封住了穴道,一動也不能動!

  謝英傑在無法可施間,只聽得一個蒼老有勁的聲音道:「謝英傑是老夫至交之子,我看他不在大殿之中,主人莫不是弄錯了?」

  鬼母雲飛娘揚首一看,見講話的正是日月輪秦老英雄,她微微一笑,道:「少莊主曾在七十二變大聖門,精研易容之術,秦老英雄想也知道,他易容術之精,曾藉此混入金虎堡,又逃了出來,由此可見一斑了!」

  謝英傑聽得鬼母雲飛娘如此說法,更是心頭亂跳,泛起了一陣苦味,他自己以為,自己易容進入金虎堡,又潛逃了出來,這件事,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,卻不料一樣有那麼多人知道。

  他被金虎堡少堡主雷紅嬰追蹤而至,還有得可說,因為雷紅嬰畢竟曾在金虎堡中,和他會過面,但是鬼母雲飛娘,一向不涉足中原,遠在數萬里之外,她又從何得知?雖然現在女霹靂在此,但是以女霹靂的耿直忠憨來說,她又如何識得穿自己這個秘密?

  謝英傑正在想著,只聽得女霹靂突然大聲喝道:「鐘大白,你還不站出來?我有話對你說啦!」那「鐘大白」三字,正是謝英傑當年混進金虎堡時所用的化名,在此時此地,經女霹靂聲若洪鐘地叫了出來,聽來更是驚心動魄,謝英傑已是汗如雨下,鬼母雲飛娘雖然仍一樣笑容滿面,但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出,在她的眉宇之間,已有了一重煞氣。

  大殿中人人都不知事情發展下去,又會有什麼樣的變化,倒有不少人,一起向殿角的那頂轎子望去,那些人的心中,自然是在想:不知會不會躲在轎中,一直不肯露面的,就是謝少莊主?

  只見鬼母雲飛娘眉間的煞氣,越來越重,而且,笑容也漸漸斂去,而就在此際,雷紅嬰緩緩地站了起來,徐徐地道:「飛龍莊謝少莊主,偷入我金虎堡,又潛逃了出來,我正在到處找他,鬼母雲飛娘,依我之見,令嬡這頭婚事,還是別再提起了吧!」

  雷紅嬰一站起發話,女霹靂首先身子一閃,閃到了鬼母雲飛娘的身後,雙手抓住了鬼母雲飛娘的衣服,現出了極其害怕的神情來,鬼母雲飛娘雙眉略揚,反手輕輕一拂!

  看鬼母雲飛娘的那一拂,像是根本沒有用什麼力量,但是她的手指才揩到了女露費,女霹靂便大叫了一聲,騰地向後退出了一步。這一切,原是同時間發生的事,女霹靂才一後退,雷紅嬰的話也講完。

  雷紅嬰話一說完,鬼母雲飛娘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她,並未曾出聲,反倒是在另一邊的胡三先生,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來,說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胡三先生和雷紅嬰,在上船之際,比拼內力,吃了大虧,以他的見識之豐富,竟也無法知道和自己為難的這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是什麼人,直到此際,他才知道,對方是金虎堡主人!

  「金虎堡」三字,在武林之中,盡人皆知,雷紅嬰剛才那番話,不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,而且,還說明就算謝少莊主現身,她也決不會放過,身在血雷宮中,竟敢如此,可說是大膽之極。

  然則眾人也知道,既然敢口出大言,憑金虎堡在武林中的威望,也決不會沒有把握,一時之間,人人都靜了下來,鬼母雲飛娘先是冷冷一笑,接著道:「小女的婚事,現在已天下皆知,怎可半途而廢?」

  雷紅嬰道:「雲姑娘是絕色佳麗,何患沒有意中人?」

  鬼母雲飛娘臉色一沉,聲音聽來,也變得嚴厲許多,道:「閣下所說,純屬胡鬧,絕難遵從,我看謝少莊主,不會不願意小女成其好事,但是在淫威之下,可也就難說得很了。」

  鬼母雲飛娘一個「了」字才出口,突然揚起手來,徑向謝英傑一指。

  謝英傑只覺得鬼母雲飛娘手才揚起,一股勁風,撲面而至,身上一松,被那怪人封住的穴道,竟然立時解開。

  他在穴道被封之前,本是作勢欲站了起來,此際穴道一解,立時身子便向上彈了起來,道:「我——」可是,他才講出一個字,雷紅嬰站在他的面前,本是背對著他的,陡地反手一掌,向他的胸前,反按而出,手掌緊貼在他的華蓋穴上,那「華蓋穴」,是人身的死穴之一,一被制住,就算謝英傑的武功比雷紅嬰來得高,也是無可奈何,何況,謝英傑的武功,遠不如雷紅嬰,自然在手掌一按上來之後,再也難以出聲。而就在這時,反聽得雲蓮,一聲嬌叱,手腕一翻,她只是手腕翻動,連手臂也沒有揚起,但是「哧」的一聲響,一股紅線,電也似疾,已然向著雷紅嬰的面門,疾射了過來。

  這一切變故,生得極快,謝英傑一見一股紅線,自雲蓮的手中飛起,心中陡地一亮,立時想起了在金虎堡中發生的事來。

  謝英傑在金虎堡中,最後,終於在一個神秘女人的指點之下,在金虎堡的圍牆磚洞之間,得到了寶竹密笈,可是才一得手,黑暗之中,人影閃動,一股紅線飛來,便將他已到了手中的竹筒,奪了過去,接著,謝英傑也不敢再停留,翻身而出。

  他一直不知道那奪寶而走的女人是誰,直到此際,他才算明白了!那女人,就是鬼母雲飛娘的女兒。

  他也明白,何以萬里迢迢,銀姑和鐵髯老人兩人,會奉鬼母雲飛娘之命,找上門來!原來在金虎堡中,早已種下了事情的因果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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