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血雷飛珠 | 上頁 下頁 |
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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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輕人雙眉陡地一揚,面上也泛起了一層青氣,鐵柱的話,他似乎祿本未曾放在心上,只是轉過頭,向渡船上被趕下來的那九個人望去,冷冷地道:「他除了過河去投靠龍門幫之外,別無去路,這幾個人你點査過了嗎?」鐵柱連忙道:「全査過了,鐘大白胸前刺著一隻蝴蝶,我怕他在胸前貼著東西,在他們每人的胸前,都劃了一劍,確然沒有鐘大白在內。」 那年輕人冷冷地聽著,臉上的青氣,也越來越甚,看來簡直不像是一個生人,他一步一步,向那九個人走去,冷森森的眼光,直逼著那九個人,然後,倏地轉回身來,喝道:「全殺了。」 他這「全殺了」三個字才一出口,大河三條柱,三個人盡皆呆了一呆,和那年輕人同來的另兩個人,卻已齊齊答應,身形疾掠下馬,足尖略一點地,便已掠進了那九個人之中,那九個人像是也知道事情不對頭了,那年輕農民首先大叫一聲,想要逃走,可是金光連閃,已有五個人疾倒了下來。 那兩個人出手真是快絕,那五個人只怕到臨死,還未看到對方是什麼模樣的,而那兩個人,連停都不停,手中的利劍,又是「刷刷」兩劍。餘下三個,也一齊向撲倒,每一個死去的人,都是後頸被利劍劃開了一道極深的口子,連聲都未出,就倒地死去的,只剩下那個年輕農民,看來是嚇呆了,他本來已奔出了幾步,這時反轉過身來,張口結舌地望著那兩個人。 那兩個人中的一個,已然還劍人鞘,另一個則身形前掠,「颼」的一劍,便剌向那年輕農民的頸際,那年輕農民仍然是呆立著不動,劍鋒在他的頸際拖過,鮮血迸濺,那年輕農民身子一晃,也已倒地,那人驀然轉身,「錚」的一聲響,劍已進了鞘中。 只見那大河三條柱的神色,難看到了極點,女霹靂大聲道:「少堡主,這九人我們都已査過,只是普通老百姓,如何驟下毒手?」 她一面說,鐵柱一面不斷向她使眼色,可是她仍然一口氣將話說完。那被稱作「少堡主」的年輕人冷冷地望了女霹靂一眼,道:「寧願殺錯人,也不能叫鐘大白有機會逃走。」 女霹靂「哼」的一聲,踏前了一步,「錚錚」兩聲響,已有兩柄長劍,交叉攔在她的身前,夜色已越來越濃,是以那兩柄長劍所發出的光芒,看來也格外森寒。 鐵柱和擎天柱兩人,一伸手,將女霹靂硬拉了回來,那出劍的兩人,才緩緩收回劍來。那年輕人又向那擺渡的兩個壯漢望去,那兩個壯漢失聲道:「我們世代在此擺渡,我們和爺爺一這三位全知道我們來歷的。」 那年輕人的神色陰冷,這時,一直坐在屋前的那老者,也疾走了過來。那年輕人向後退了開來,自鼻子眼中,發出了「哼」的一聲。 在他一哼之間,剛才殺人的那兩個人,身形疾轉,利劍又已揮出。 這一次,在那人出劍之際,女霹靂發出了一聲大喝,看來是想阻止他們,但是那兩人出手,實在太快,一老兩少三人,血自頸際發出,又已倒下地來。 女藤庚氣得雙手在頭上,用力一扯,將包頭的黑布扯了下來,現出了一蓬蓬松的短髮,大聲喝道:「這樣胡亂殺人,算是什麼?」 那年輕人卻只是望向陳水,道:「陳老大,你不想再為金虎堡辦事了?」 擎天柱的面色,在一刹那間,變得難看之極,女霹靂則已叫了起來,道:「誰還為你們辦事?」 那年輕人自鼻子眼中,「哼」了一聲,道:「好!」 他一個「好」字才出口,身形掠起,已經上了馬背,而就在他~躍上馬背之際,和他同來的那兩個,身形疾轉,只見金光閃動,慘叫聲一下連著一下,那兩個人的身子,旋風似的轉了一轉,與大河三條柱同來的十來個黑布包頭的漢子,全已倒下來了。 天色更黑,他們是怎麼死的,已經看不清楚,但是從他們發出的慘叫聲中,卻可以知道他們已經死了,人只有在臨死之前,才會發出那樣的慘叫聲。 鐵柱在慘叫聲初起之際,已然手臂振動,揮著鐵鍊,向馬上的那年輕人直砸了過去,他那條鐵鍊揮動之際,所蕩起的勁風,比呼號著的北風尤甚,眼看鐵鍊一端,金光閃閃的尖鉤,已在那年輕人的頭頂盤旋,看來他這一招,雖在急切之間揮出,但是仍極有法度,還惟恐對方逃走,先軍住了對方的退路,再使殺著。 鐵鍊帶著大鉤,就在那年輕人頭上盤旋,可是那年輕人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,自顧自緊了緊韁,掉轉了馬頭,鐵柱又是一聲大喝,手臂陡地往後一縮,鐵鍊一沉,鐵鉤向著那年輕人的頂門,直砸了下去,去勢快絕。 直到這時,那年輕人才帶點懶洋洋地抬頭向上,望了一望。那時候,鐵鉤離他的面門,只不過一尺上下,只見他一揚手,中指彈了出來,彈向那只鐵鉤,發出「錚」的一響! 在那一刹那間,鐵柱反倒呆了一呆,他那條鐵鍊連鐵鉤,單重就有一百多斤,再加上他雙臂之力,鐵鉤下壓之勢,怕不有千百斤重,而那年輕人卻只是伸指,在鐵鉤上輕輕彈了一下,那有什麼用? 鐵柱心念電轉間,還待用力再將鐵鉤壓下去時,卻已然覺察出,有一股綿綿不盡,柔韌之極的力道,順著鐵鍊,疾撞了過來。 那股大力的來勢快絕,一撞到他的攀心之上,他虎口一震,五指已不由自主,松了開來。然而,他手雖然已經鬆開,但是鐵鍊卻未曾落地,非但未曾落地,鐵鍊的一端,反倒如同靈蛇也似,倒捲了起來,「叭」的一聲響,正砸在鐵柱的面上,鐵柱連一下慘叫聲都未曾發出,便自鮮血四濺,幾乎整個頭顱都被砸碎,鐵柱自然是立時死去,但是他死得太突兀了,以致人雖死了,身子卻仍然直立著。 這時,天色已然更黑了,鐵柱人已死去,頭也不見了半邊,鮮血直胃,而身子仍然挺立著,他的那條鐵鍊,卻還在半空之中,像是一條妖龍一樣,在舞動著,發出「錚錚」的聲響,此情此景,實是詭異之極。 那年輕人在彈出那一指之後,立時又抖著馬韁,連看也不向鐵柱看一眼,向前馳去,一直到他馳出了兩三丈,淩空盤旋的鐵鍊才向下落來,正砸在鐵柱的身上,鐵柱的屍體,才連同鐵鍊,「砰」的一聲,跌倒在地!那年輕人手指輕輕一彈,竟能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道來,真是難以想像。 從鐵柱抖動鐵鍊,去襲擊那年輕人,到他倒地死去,原只是電光石火,一刹那間的事,與此同時,和年輕人同來的兩個,各自出劍,疾刺向擎天柱,擎天柱身形疾退,那柄又細又長的劍,發出一陣緊密之極的「錚錚」聲,也疾揚而起。 擎天柱不愧是大河三條柱之首,他那柄長劍一出手,靈活之極,在越來越濃的暮色之中,閃起一片清光,看來他像是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危險到了極點,是以劍一出手,直剌向前,竟不顧那兩人也在進攻。 他劍帶著一連串「哧哧」,「錚錚」之聲,向前刺出,那兩人的手臂,略略一縮,將兩柄已攻出的長劍,回收了尺許,只聽得「錚錚」兩下響,那兩人的兩柄長劍,一上一下,已將擎天柱的長劍夾住,兩人一個手臂向上抬,一個向下壓,擎天柱的長劍本就柔軟,立時夾成了「之」字形! 擎天柱一面用力和那兩人對峙著,一面急叫道:「大妹快走。」 可是,他不叫還好,他才一叫,女霹靂怒吼連聲,竟然赤手空拳,張開雙手,就向那兩人撲了過去,當女霹靂怒叫著撲向前之際,她那樣子,在暮色中看來,簡直就像是一頭猩猩,哪裡像個女人? 擎天柱一看到自己妹妹如此不知死活,發出了一下絕望的呼叫聲來,眼看女霹靂已快撲到那兩人身前,只聽得「啪啪」兩下響,那兩個人的兩柄長劍,已將擎天柱的長劍,硬生生壓得斷成了三截。 擎天柱的長劍一斷,那兩人略一轉身,兩柄長劍,已閃電似的刺向女辟曆。 而也就在此際,黑暗之中,只見死人堆裡,突然冒起了一條黑影,那條黑影,來勢快絕,簡直就如同是鬼魅一樣,撞向女霹靂。 就在那條黑影剛從死人堆裡冒起之際,那兩人已齊齊叫道:「鐘大白。」這時,天色已完全黑下來了,根本看不清那冒起的人是誰,只是從身形上來辨認,依稀可以認得出,那條黑影,就是那個年輕農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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