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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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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四個少女,來到了廢墟的一個最高的瓦礫堆上,停了下來,將那口長鐘,放了下來,又是響徹雲霄地敲了三下。只見人群之中,走出兩個白髮飄飄的老者來,那兩個老者儀容端肅,目射精光,環掃了諸人一眼,便朗聲道:「請掌教祖師現身,容屬下參拜!」 那兩個老者,本來在魔教中的地位,不是十分高,但如今尚剩的魔教人物之中,卻是以他們兩人資格最老,年事最長。因此,這次魔教中人,接到了掌教祖師的金令傳柬之後,便推出了這兩個人來,作為領頭。 當然,在那麼多人中,武功高過那兩個老者的,不是沒有人,但那些人因為當年,身受慘痛,實在太甚,心中對於魔教復興這一點,實是不敢相信,因此才不想出頭,準備一看情形不妙時,便可溜之大吉。 那兩個老者朗聲一說,只聽得那金鐘旁邊的四個少女,齊聲道:「掌教祖師將要現身,魔教教眾流離多年,難道連禮教也忘了麼?」 眾人各自互望了一眼,他們當然記得魔教教眾參見教宗的禮教,那是五體投地,仿道家的最高敬禮。不過,如今聚在魔宮廢墟上的那些人,沒有一個是魔教中原來的重要角色,他們以前,根本也未曾有過參見教宗的榮耀。 此際,他們心中,全都在半信半疑間,要他們行五體投地最高敬禮,他們的心中,未免有點不甚甘心。因此一時之間,只聽得竊竊私語之聲,卻並無一人行這種最高的禮節。 那四個少女各自冷笑一聲,向領頭的兩個老者一指,道:「你們兩人,年事如此之高難道也不懂得麼?」兩個老者互望一眼,轉過身去,大聲道:「魔教當興,各位何吝一禮?」 那兩個老者如此一說,眾人都靜了下來,不多久,已然有大多數人一齊俯伏了下來,接著有幾個人,猶豫了一會兒,也伏了下來。 一時之間,鴉雀無聲中,人人都伏在地上,只有兩個人卻仍然兀然而立。 那兩個人,俱都一身玄衣,面上,也覆著一層黑布,只有兩隻眼睛在外,只看得出他們是一男一女,卻不知他們是何等樣人。 此際,人人均已然伏在地上,他們兩人站著,更是顯得異常刺眼,那兩個老者,向這兩人一指,道:「這兩位朋友,如何還不行禮?」 只聽得那男的道:「等教宗現身,我們再行禮,也不為遲。」 聽他的聲音,像是甚為年輕,那兩個老者也不再說什麼,轉過身去,自己也俯伏下去。 過了沒有多久,只聽金鐘又自「當」、「當」、「當」地響了三下,眾人一齊微微抬得起頭來看時,只見從廢墟中,剛才那四個少女抬出金鐘來的地方,又走出四個少女來。 那四個少女,抬著一隻軟兜,在軟兜上,坐著一個女子。此際那三下金鐘響聲,便應該是教宗的前奏,可是眾人一見抬出來的,乃是一個女子,心中不禁盡皆一怔!而當看清那女子的樣子時,有幾個人,更是忍不住氣,立即站了起來! 原來那女子年輕甚輕,本來,她的容顏,也頗是美麗,只見她生得五官端正,目秀眉清,身材也頗婀娜,是個美人胚子,可是不知怎地,臉上卻佈滿了極是可怕的紅絲,顯得甚是醜怪,腰懸雙劍,長髮披肩,但是卻只有一條腿,竟是個殘廢! 此際,來到巫山玉女峰的魔教中人物,年紀差不多都已在四十以上。因為自從易居瑚獨力推倒魔教之後,魔教便等於散去一樣,此事至今,已近二十年,當年二十歲的小夥子,此際也有四十歲了。 本來,他們只當教宗現身,一定是一個武林高手,如今一看,竟是一個獨腿年輕女子,心中俱都感到,受了戲弄,因此有幾個武功較高的,便都站了起來,不再行跪拜之禮。 只見那女子來到了金鐘旁邊,湧身一躍,便從軟兜之上,跳了下來,她雖然只有一條腿,但是站在瓦礫堆上,身形卻極是凝穩,白沙之中,雙目隱射異光,四面一掃,冷冷地道:「眾人皆對我行無上敬禮,你們數人,為何傲然而立?」 此際,站了起來的,共有四個人,連那本來不曾下跪的一男一女在內,共是六人。當獨腿女子才一現身之際,那一男一女兩人,像是曾微微震動了一下,兩人靠得更是緊些。 看官,此際現身,自稱為教宗的,不消說,便是易玉鳳了。易玉鳳在斷腿之後,身負重傷,昏迷了過去。但因為那地方本就極是隱秘,難得有人找到,易玉鳳昏迷了半日,又醒了過來,支撐到了茅屋之中,將傷弄好,才又重出江湖,傳下了金令柬帖,一心要復興魔教。此際,她見到竟然有六個人,石肯向自己下跪,心中已然劫然大怒。 只見六人之中,一個中年虯髯漢子,大踏步走了出來,問道:「姑娘你便傳下金令柬帖的人麼?」易玉鳳道:「不錯。」 那虯髯漢子道:「本教金令,遺失已久,姑娘縱然得到了,但可知要身為魔教掌教,應該有絕高的武功麼?」易玉鳳冷冷地道:「閣下諒必是不信我夠資格,何妨上前來一試?」 那虯髯漢子足尖一點,便自人叢之中,掠了出來,一個起伏,便來到了易玉鳳的面前,易玉鳳左手拍著那枚金令,那虯髯漢子向金令行了一禮,道:「姑娘請恕在下無禮!」 虯髯漢心中,雖然看不起易玉鳳,但因為易玉鳳金令在手,他倒也不敢辱罪。易玉鳳冷然道:「你亮兵刃進招吧!」 虯髯漢子雙掌一擊,道:「姑娘先接我兩掌!」左右雙腕,一齊翻出,「呼乎」兩掌,向易玉鳳當頭壓下,易玉鳳早已將手按在無形之劍的柄上,一見眼虯髯漢子雙掌擊到,手一提,無形之劍,已然出手,那虯髯漢子只聽得「錚」地一響,只見對方握了一個劍柄在手,不禁愣了一愣,就在他一怔之示,易玉鳳手臂揮處,無形之劍劍鋒過處,已然在那虯髯漢子的腰際,疾揮而過,那虯髯漢子連聲都未出,腰際鮮血狂噴,幾乎被齊腰斷成兩截,早已死於非命! 這一下變化,當真大大地出於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,易玉鳳躍退兩尺,令冷地說:「誰還不肯向我行教宗之禮的?」 易玉鳳這一個下馬威,使得確是厲害,因此在場之人,莫不看到盡皆一稟。一時之間,玉女峰上,靜到了極點,有兩個人,腿一軟,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! 因為剛才,易玉鳳傷那虯髯漢子的經過,實在太快,太是詭異了,眾人只覺得那虯髯漢子的雙掌才發,便已然死去,而易玉鳳始於站在那裡,簡直連身子也未曾挪動過一下! 這樣的本領,實在連聽也未曾聽說過,眼望著虯髯漢子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子,誰能不觸目驚心?那兩人立刻跪了下去,也不是什麼出奇的事。 那兩人一跪下,除了那一男一女之外,便只余一個矮小老者,仍然兀立,只聽得他朗聲問道:「不知姑娘剛才傷我兄弟性命的,乃是什麼功夫?」 易玉鳳道:「我只是一劍揮出,他無法預防,自然死於非命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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