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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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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琳自己的心中,當然不知道是什麼緣故,實則上,事情卻是極簡單——因為她手上的鐵鍊柱,已然掛在了一株在懸崖上打橫生出的松樹上,將她墜的勢子止住,跌不進江中。 陶琳顛撲著叫嚷著,在她的心中,只感到阻住自己的去勢,不讓自己去和李純如相會的,乃是易居瑚,她漫無目的地亂髮掌,沒有多久,尖叫一聲便又掛著昏了過去。 在陶琳昏了過去之後沒有多久,只見洶湧的江面之上,突然之間,出現了一葉扁舟。 那一葉扁舟,在如此洶湧急湍的江面之上,竟然是逆水而來,而且,來勢也十分快疾。 在船首,站著一個人,背負著雙手。 船尾,一個人正用力地在劃著雙槳,那兩柄船槳,寬可兩尺,便靠著雙槳不斷劃槳的力道,和急湍的水流相抗,小船才得以前進,那人的膂力亦可想見。 不一會兒,那一葉扁舟,已然來到陶琳的下面,船首的那人,向身後擺了擺手,搖槳的那人,在船中抓起一團漆黑的物事,向峭壁拋去,「啪」的一聲巨響,那物事竟然陷入了峭壁之中,原來乃是一隻鐵錨。 小船立時被江水沖得掉過了頭,向峭壁撞了過去,船尾那人伸槳一點,將船和峭壁隔開。 這時候,已然可以看到,那劃槳的,乃是一個矮小到極點的瘦子,真難想像他如此瘦小,如何會有這樣大的氣力。 而站在船頭那個,卻是一個身量甚高的老者,長髯飄腹,銀光閃閃。 那老者抬頭看一會兒,歎了一口氣,身形陡起了兩丈高下。 那老者拔起了兩丈高下之後,雙手仍是背負在後,直到身形一沉,就快下墜時,才從容一伸手,握住了一根橫枝。同時,身子向上一聳,已然坐在樹身上,向陶琳看了一眼。又搖了搖頭,歎一口氣,伸手一拉,拉折了樹枝,樹枝一折,陶琳身子,便直向江中跌了下去,那老者身子跟著向下疾飛而下,反比陶琳更早落在小船上,一伸手,已將陶琳接住。 只見他又向那瘦子做了一個手勢,那瘦子一槳將小舟點開,立即向下游疾駛而出。 從那艘小舟出現,一直到老者將陶琳救走,總共是一瞬間的事,江水還是一樣地洶湧,一切像是全沒有任何的變化。 不一會兒,懸崖上,突然又有人疾馳而到,來到懸崖邊上,向下望了一望,焦急地頓了足,又轉過身去,沒有多久,又有幾條人影馳來,那人飛躍向前,手一探,便已然按住了其中的兩人,大聲吼道:「在哪裡,人在哪裡?」 那兩人雙膝一軟,跪了下來,道:「易先生,我們不知道……」 那最先到達的一人,不是別人,竟是銀令血掌易居瑚。 只聽得他「哼」的一聲,道:「這懸崖可能另有道路通下去。」 那兩個跪在地上的人,簌簌發抖,道:「小的……雖長在此地,但是卻不知道。」 易居瑚冷笑一聲,掌力疾吐,那兩人連聲都未出,便已死去。 其餘三四人,見狀大驚欲逃,易居瑚長嘯一聲,喝道:「想逃?」身如鳥也似,直向前撲了上去,手揮處,掌風勁疾,那三四人,各自腳步一個踉蹌,跌倒在地,便自不起。 易居瑚又回到懸崖邊上,看了一會兒,突然轉身,雙手抱住了一株枝葉繁茂茂的大樹,拔了起來,縱身一躍,便向江中,躍了下去。 有那株大樹在手,他下墜的勢子,不甚急驟,安然落在那株打橫生長的松樹上。 他拋了手中的大樹,細心地在那顆松樹上察看了一會兒,已然被他發了那個新折斷的樹枝所留下的痕跡,他呆了一呆,怪嘯一聲,望著江面。 饒是他機智過人,武功絕頂,但是卻也不敢躍人那麼急湍的江水之中。 他面上的神色,顯得惱恨至極,連聲長嘯不已,以上乘輕功,「壁虎爬牆」之法,貼著峭壁,打橫移動,不一會至,便轉過了一個山角不見。 卻說將陶琳救了的那一葉扁舟,順流而下,只出了半裡許,那瘦子又起雙槳,將船身橫了過來,對準一個山洞,便如飛箭般地,劃了進去。 江面上的水勢,是如此之急驟,但一進了山洞,水面便顯得平靜至極。 小舟不斷地向前劃去,左轉右轉,行進得極是快疾,船上的兩人,也並不交談,有如啞巴似的,悶聲不響,不一會兒,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銀輝。 那一大片銀輝,乍看起來,像是月色之下,一個池水澄澈的池塘。 小船至此,也已靠岸,那老者夾了陶琳,向岸上一躍,沿著那一片銀網轉了一轉,敢情那一大片銀輝,並不是什麼池塘,而是掛在樹梢,占了極大地方,也不知用什麼東西組成,銀光閃閃的一張大網。 那張大網,足有畝許大小,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用處來。 如果此時,陶琳不是神智昏迷的話,她或則可以立即想起,當三年多前黑天魔鄭心孤,在川東江面之上,初將大船擊沉之際,她和李純如兩人,一起飄到了一個小島上。 在那個島上,她和李純如建下了情愛,也在那個小島上,他們便曾經見到那銀色的大網一次。 只不過此時,陶琳不但昏迷,兼且腦中一片空白,就算看到,只怕也不起來。 那老者一上岸,操槳的瘦子,便纜好了船,跟在他的後面,行動極是迅速,兩人繞著那張網,走了一圈,像是那張網對他們有著極重大的意義一樣,才又向前走了開去。 從那山洞中劃了進來,直到靠岸,其中另有洞天,乃是一個小小的山谷。可是四面山勢,卻完全將山谷包沒,抬頭看去,仿佛是置身於一個其無比的古井之中! 老者和那瘦子,向前走出了兩三丈,突然,聽得他們的身後,傳來了一陣難聽至極,淒厲至極的笑聲。那陣笑聲,在這樣的情景之下傳出,照理來說,鎮靜功夫再好的人,聽了也不免大吃一驚的。 但是他們兩人,卻恍若無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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