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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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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這許多時候中,又不知道曾生出了多少意外來,自己再著急,也是沒有用處的。 是以他閉目養了一回神,才又睜開眼來,道:「那我現在什麼地方?姑娘……芳名如何稱呼?」 席玲道:「你現在,是在長白三魔處,我叫席玲。」 東方白將席玲的話聽得清清楚楚,但是他卻立時又閉上了眼睛,在那片刻之間,他心中在想著:莫非我已經死了麼? 東方白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,那是因為他一聽到了席玲的名字,便想到了席大先生的女兒。 然而,席大先生的女兒席玲,又何以會和長白三魔在一起的呢?世上真有那樣顛倒的事,東方白會有那種怪異的想法,實在也是不足為怪的了。 可是當他閉上眼睛之後不久,他卻又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死,他重又道:「席姑娘,那……席大先生。」 席玲忙道:「那是家父,家父和令師烈火神駝,正是至交,我們趕到之際,長白三魔已想將你拋到亂葬崗去了,是我師哥出手將你救轉的。」 席玲講到此處,雷三已向她連連搖手,但是席玲卻也向他揺頭,表示不明白他的話。東方白「噢」地一聲,道:「原來如此,令師兄呢?容我拜謝他相救之恩。」 席玲吸了一口氣,道:「師哥,你過來。」 雷三自然明白席玲的意思,席玲叫他不要躲躲藏藏,要他走到東方白的面前來,那是想要東方白知道,他,雷三,並不是專做壞事的。 然而,雷三的心中,不禁苦笑,能夠瞭解到他內心的人,世上可以說只有席玲一個人,除了席玲之外,還有誰知道他的心境,還有誰能原諒他呢? 是以,他也知道,他這時走到東方白的面前去,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,所以他仍然呆立著不動。 席玲又叫道:「師哥,你過來啊!」 雷三見席玲執意要自己過去,他不禁歎了一聲。 那一下歎息聲,一傳入東方白的耳中,東方白便已呆了一呆。 接著,雷三已然走了過來。等到東方白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是雷三時,他整個人都呆住了。 他定定地望著雷三,然後,又閉上了眼睛,在那一刹間,他的心中,亂到了極點。雷三居然會來救他,那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。 不要說雷三救他,這事難以想像,而且,席玲居然會和雷三在一起,兩人居然還像是十分融洽,這又豈是可以想像的事情? 東方白的心中亂成了一片,他心忖:那一定是幻覺,一定是自己的傷勢實在太重了,是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的。那一定是幻覺。 他輕輕地歎了一聲,不肯再睜開眼來。 但是他的耳際,卻又聽到了絕不是幻覺的聲音,他聽得席玲又道:「你看到了,那是我雷師哥,你是傷在他手下的,但救了你的也是他,你明白麼?他和我在一起,便不會再做壞事了。」 東方白沒有說什麼,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。 而他又聽得雷三道:「師妹,不必多說了,他不會明白的,世上沒有人會明白的。」 席玲道:「我要使他明白,我要使世上的人,全都明白,我要……」 雷三不等她講完,便打斷了她的話頭,柔聲叫道:「師妹,就算世上的人全明白了,那又有什麼用?他僥倖沒有死,還可以救得活,而更多的人死了,還能活麼?我是做了那麼多壞事,人家不明白我,那……也是天經地義的事,絕怪不得人家的。」 席玲的心中,也感到了一陣傷感,她也長歎了一聲,道:「師哥說得是。」 雷三又道:「他現在已然醒轉,我們再等幾天,等他有起色時,從速離開,那是上策。」 席玲道:「等他再有些起色再說。」 雷三和席玲兩人的話,東方白聽得清清楚楚,但是他的心中卻在想,那不是真的,一定是自己的胡思亂想,他閉上了眼,再也不肯睜開來。 席玲一面歎著氣,一面仍將手按在東方白的頭頂之上,長白三魔也來過幾次,將最好的傷藥拿來,這樣,又過了七八天,東方白已可以站起來了。 學武之人,受了傷之後,最怕是傷勢太重,自己難以運氣自療。而傷勢再重,一旦到了自己可以運轉真氣之際,那就好得快了。 東方白在可以行走之後,就盤腿而坐,自行運氣,又過了三五天,已經大有好轉了。 到了這時,他自然不再以為雷三和席玲在照料他是他的幻覺了,但是,他卻一句話也未曾和雷三交談過,只不過和席玲講過幾句話。 而在他可以走動之後,長白三魔早已讓出了最好的地方供他居住,那一天傍晚時分,他正在錦團之上運氣,看到席玲走了進來。 席玲來到了他的面前,道:「我們要走了。」 東方白道:「席姑娘,你和雷三——」 席玲搖頭道:「我和他的事,連我的父母也不諒解,只有我和他才知道,你不必多提了,我……只不過來求你一件事。」 東方白道:「席姑娘請說。」 席玲歎了一聲,道:「我們將……逃避所有人的追蹤……但是怕仍是逃不過去,但是我們仍將盡力而為,我請你別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曾見過我們。」 東方白乃是個正人君子,如果他不是的話,他大可以就這樣答應一聲的,但是,東方白這時,卻沉吟了起來,道:「這個……」 席玲忙道:「我知道,他害過你,你心中自然是恨他的,可是,這次在此處,卻也是他救了你的,他自然還是對不起你,但以後,我們若是有機會的話,一定補報,絕不敢忘的。」 東方白聽出,席玲的話,講得十分誠摯,他仍是不明白何以席玲這樣一個好姑娘,竟會心甘情地和雷三這種人在一起的,他不但不明白那一點,而且,也不明白何以雷三會從長白三魔手中,救了自己。 他歎了一聲,道:「席姑娘,我並不是還恨他,更不是想要你們報答。」 席玲忙道:「那你為什麼不答應我?」 東方白道:「若是我……遇到了令尊,令尊問起我來,難道也要我說『不』字麼?雷三乃是令尊通令天下武林人物要擒拿的人物,我只恨自己傷勢未愈。」 東方白講到這裡,席玲已是面上變色,失聲道:「你,你快別講下去了。」 東方白搖了搖頭,道:「席姑娘,你不必怕雷三聽見,雷三是絕頂聰明之人,他焉有不知道我若是傷好了,絕不會放過他之理?」 席玲呆了半晌,突然哭起來,道:「為什麼不放過他?為什麼你們都不肯放過他?為什麼所有的人,都不肯放過他?」 東方白正色道:「席姑娘,你可知道,這兩年來,他在武林中,做了多少壞事?這樣的人,人人得而誅之,在武林行俠仗義的人,沒有一個會放過他的。」 席玲喘著氣,道:「自然,誰若是捉住了他,誰若是殺了他,誰就立即可以聲名大噪了,誰就立即可以獲得席大先生的歡心,得到極大的好處了,又有誰真是為了什麼正義而要殺他的?」 東方白勃然變色,道:「席姑娘,你自己也是被害者之一,何以你竟講出這樣的話來了?」 席玲的淚珠兒,還在不斷地落著,可是她卻已「哈哈」笑了起來,道:「我是被害者?你錯了,你完全錯了,他才是被害者,他才是……」 東方白尖聲道:「誰才是?」 他這三個字才一出口,「砰」地一聲響,房門已被推了開來,東方白陡地抬起頭來,只見雷三鐵青著臉,正站在門口。 席玲立時轉過頭去也,也看到了雷三,她的手立時向雷三一指,道:「他……他是被害的人,如果不是我的父親那樣固執,那樣——」 雷三不等席玲講話,便一聲斷喝,道:「師妹。」 席玲疾聲道:「你別阻止我,我要說,我要對他說,我要對所有的人說,我要讓天下所有的人全知道,你根本不是壞人,你只不過是……」 席玲只不過講到這裡,雷三便已倏地踏前幾步,伸手掩住了席玲的口,同時,他以極溫柔極溫柔,溫柔得聽來,像是他感到極度的疲乏一樣的聲音道:「師妹,別說了,沒有人會原諒我的,而我也根本不要別人原諒,只要你能諒解我,我就已經夠了。」 席玲默然停了下來,但是她的神情,仍然十分激動,雷三握住了席玲的手,又低聲道:「我們走吧!」 席玲不再說什麼,跟著雷三,便向外走了出去,東方白望著他們兩人的背影,只見他們一出了門口,「颼」地一聲,兩人便掠了上牆頭。 可是,也就在他們兩人,剛一掠上牆頭之際,只聽得一下驚天動地的暴喝之聲,震得屋瓦齊皆發出嗡嗡之聲,自大門處,傳了過來。 這一下暴喝之聲,是如此之驚人,東方白傷勢只愈了一成,人極是虛弱,刹那之間,震得他坐不穩,身子向下一僕,坐倒在地,只覺得胸口發甜,幾乎又要鮮血直噴。 而也就在此際,只見才一掠上牆頭的雷三和席玲兩人,立時疾退了下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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