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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凃雪紅道:「你這裡,快派兩人回堡去,問我爹要上好的傷藥,火速帶回來,告訴爹說,我在這裡調理浩生表哥的傷勢,暫不回堡中去了。」

  溫四一面聽,一面沒口地答應著。

  凃雪紅面色一沉,道:「去取傷藥的人,可得快去快回,也不准多說什麼,若是耽誤了我的事,那才叫你們知道我是惹不得的。」

  溫四忙又一迭聲地道是,立時派了兩個人,就趕著雪橇,飛駛而去,一行人,也進入了屋子。

  進了屋子,一蓬暖氣,撲面而來,溫四將林浩生放在炕上,凃雪紅先取了一粒丹藥,令溫四用酒化了,灌進林浩生的口中。

  玉琴一直依在林浩生的身邊,她看到凃雪紅似乎真的在替林浩生治傷,心中說不出的歡喜。

  坐定之後不久,凃雪紅才道:「溫四哥,你們這崗哨中,共在多少弟兄?」

  溫四忙答道:「共有一十八人。」

  凃雪紅道:「除了要兩個去了要傷藥之外,還有十六人,你一齊叫來與我瞧瞧」

  溫四不知凃雪紅是什麼意思,他也不敢問,只是道:「遵命。」掀開棉簾,走了出去。

  不一會,只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,凃雪紅道:「行了,別進來了,我出來看。」

  她一面說著,一面倏地一伸手,拉著玉琴,門外便走,到了外面,只見院子中,站著十來個高高矮矮的漢子,大都是醜陋不堪,其中有一個矮胖漢子,更是醜得出奇,肥頭之上,長著老大一塊朱痣,在那塊朱痣上,還生著黑滲滲的一簇黑毛。

  玉琴一被凃雪紅拖了出來,便知事情不怎麼對頭,她心頭不禁怦怦亂跳了起來。

  這時,凃雪紅將她直帶到了那醜漢面前,玉琴心中的恐懼更甚,已然微微發起抖來。

  凃雪紅向那漢子瞧了幾眼,笑道:「這位面生得很,不知如何稱呼?」

  那醜漢想是受寵若驚,一時之間,張大了口,不知如何回答才好,還是溫四代答道:「小姐,這是赤面鬼焦老七,功夫很不錯。」

  凃雪紅一笑,道:「原來是焦壯士。」

  那赤面鬼焦七,本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腳色,凃雪紅卻是天一堡堡主的愛女,本來,像焦老七這樣的角色,就算遠遠地望上凃雪紅一眼,心中也得跳上老半天,可是這時,凃雪紅不但來到了他的面前,和他柔語殷殷,一開口,而且,還稱他為「焦壯士」,焦老七手足無措,頭上直冒汗,不知如何才好。

  在他身旁的人,不住的用肘在頂他,示意他不要啞巴也似地不出聲,焦老七也張大了口,半晌,才道:「是……是……我是焦壯士。」

  這句話一出口,眾人倶皆笑得打跌,凃雪紅也撐不住,格格笑了起來,只有玉琴一個人,低著頭,身子仍在微微發起抖來。

  眾人笑了一會,凃雪紅替滿臉通紅,其醜如豬的焦老七解圍道:「焦壯士是直性漢子,各位莫笑他,焦壯士,我問你一件事。」

  焦老七急急巴巴地道:「什……麼事?」

  凃雪紅向玉琴望了一眼,臉上現出一個十分陰險的笑容來,道:「焦壯士,你成親了沒有?」

  焦老七陡地一呆,他顯然絕未想到,凃雪紅會有此一問的。

  而其餘人也均是一怔,一時之間,人聲、笑聲,一齊靜了下來,因為凃雪紅的這一問,實在是問得突兀之極,眾人都不知那是什麼意思。

  就在眾人發怔,焦老七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時,忽然聽得玉琴尖聲道:「小姐,你行行好!」

  她一面叫,一面已雙膝跪下,跪在凃雪紅的面前。

  玉琴究竟跟著凃雪紅非止一日,她已然知道凃雪紅心中在想的事情了。

  眾人看到玉琴下跪,更是茫然,但凃雪紅卻全然不理會玉琴,又問了一遍。

  焦老已雙手搖著,道:「沒有……成親。」

  凃雪紅道:「那就好了,焦壯士,你看我這個貼身丫頭,人品怎樣?」

  焦老七一呆,連忙循著凃雪紅所指,向跪在雪地之中的玉琴看去?

  玉琴本就是美人胚子,這時,臉色蒼白,渾身發顫,更是惹人憐愛,焦老七看了一眼,眼也直了,他如同身在夢中一般,只是傻笑。

  凃雪紅道:「你若是喜歡,由我作主,將她許配給你,就在今夜成婚。」

  這一句話一出口,十來人一齊哄叫了起來,將焦老七的身子,抬了起來,直拋向半空之中。

  焦老七身形肥腫,他也不會什麼輕功,一被拋上了半空,殺豬也似,大叫了起來,手足亂晃,形狀更是醜惡。

  凃雪紅笑道:「別鬧,別鬧,摔壞了新郎,只怕新娘不饒你們。」

  那幾個人接住了焦老七,放了下來,溫四用力推了他一下,道:「混賬東西,還不快謝小姐恩典?」

  焦老七撲地跪倒,向凃雪紅咚咚地叩起頭來。

  那時,玉琴仍然跪在地上,凃雪紅冷冷笑道:「怎麼那樣心急,這就拜起來了,總得點一對紅燭才是。」

  在她的話中,眾人又都哄笑了起來,玉琴的身子發著抖,膝行了幾步,來到了凃雪紅的面前,一伸雙手,抱住了凃雪紅的腿,叫道:「小姐……小姐!」

  她的叫聲,在眾人的哄笑聲中,聽來是如此之微弱,但是凃雪紅還是聽到了,她緩緩地揚起手來,眾人立時靜了下來。

  凃雪紅冷冷地向下望著,這時玉琴正仰面在哀求她,她居高臨下望下去,覺得這個所極度痛恨的人,她的一生,就將要毀在自己的手中,她的心中,感到說不出的快意。

  她一字一頓,道:「你想說什麼?」

  玉琴淚如泉湧,道:「小姐,你……打我……殺我,我全都不冤,就是你要處置我,什麼都別想,你……替浩生哥想想。」

  凃雪紅雙眉一皺,道:「這倒奇了,我可有點不明白,你是我的丫頭,我要將你嫁人,和浩生表哥,又有什麼關係?」

  玉琴仍是不住地哀求,道:「小姐,我求求你,我求求你,不要……不要那樣對我。」

  凃雪紅聽著玉琴的哀求,心中極為痛快,她特意慢吞吞地道:「那麼,你是不願意嫁這位焦壯士了?」

  玉琴啜泣道:「小姐,我……」

  凃雪紅揮手道:「好,那麼,你倒說說看,你究竟願意嫁誰?」

  玉琴的身子,本來是在不住發著抖,可是,等到凃雪紅這一句話出口之際,她的身子卻突然不再發抖了,同時,她也止住了哭聲。

  而且,在止住了哭聲之後,她又慢慢地向上,站了起來,在那刹那間,她已完全明白了,她已明白,向凃雪紅哀求,不要說雙目流的是淚,就算眼中流的是血,都是沒有用的。

  凃雪紅正如一隻抓住了老鼠的貓一樣,那要不住地戲弄那老鼠,但是到最後,那老鼠卻仍不免一死。

  玉琴站了起來之後,輕輕歎了一口氣,道:「小姐,你如果要逼我死,那我就死好了」

  凃雪紅冷笑道:「誰要逼你死?而且,你也是死不得的,你若是死了,我心中的怒氣,豈不是只好出在你那個人的身上了?」

  玉琴本來以為,她拼著一死,總可以一了百了,沒有什麼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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