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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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勞天行全神貫注,胡千鈞卻苦笑了一下,道:「史鏢頭,小可既已答應了,決不會使詐,倒可以放心。」 史翠蘭的臉上,紅了一紅,只是對胡千鈞怒目而視,並沒有再說什麼,勞天行拿起鐵來,雙臂一振,「呼」地一揮,鐵發出「嗆郎郎」一陣響,已向胡千鈞的頭上,當頭罩了下來。 胡千鈞仍然站立著不動,他的臉上,也十分平靜,像是他完全應該接受那樣的懲罰一樣。 鐵一套到了胡千鈞的頭上,勞天行的動作極快,立時又從另一個鏢頭的手中,接過了一柄鎖來,「拍」地將鐵扣住,道:「到大門口去!」 胡千鈞緩緩地向外走去,穿過了天井,鐵拖在地上,「鏘鏘」地響著,在他的身後,跟著許多鏢局中的高手,一直到了大門外,鐵又被牢牢地扣在一根石柱上,那石柱,本來是用來控馬的。 幾乎是胡千鈞才一走出來,鏢局的門外,便圍滿了著熱鬧的人,人人都向胡千鈞指指點點,沒有人知道胡千鈞是為什麼被鎖起來的,可是七嘴八舌,都當胡千鈞是被鏢局捉到的小毛賊。 胡千鈞閉上了眼睛,秋天的陽光,曬在他的臉上,也有點燙熱,他不去看那些人,他只是在想,三天,那很快就會過去的。只不過是三天的時間而已! 他身子能夠移動的範圍,大概不超過三尺,他也索性靠著石柱,站立著不動,他倒並不覺得鐵的沉重,沉重的只是在他心頭的那股重壓。 那股重壓,是他在江湖上流蕩了那麼多年,一點一點,累積起來的。江湖上的一切,實在是太險惡了,太沒有是非了,人和人之間,除了拳頭刀槍相見之外,根本沒有互相瞭解的機會! 他忍讓著,他不想和人去爭鬥,結果,他就得受羞辱,而當他忍無可忍的時候,他最後還是不免要出手,在關外,他何嘗未曾被季保蔭苦苦哀求,何嘗不是飽受季保蔭的淩辱,但結果又怎樣呢? 他苦笑了起來,他感到自己只是忍讓,還是不夠,最好自己生下來就是瞎子,聾子,看不到也聽不見人世間的不平事,那或者就可以不和任何人起衝突了! 他苦澀的笑容,和他滿是風塵的臉配合起來,有一股莫名的淒苦之感。然而,圍在他前面的那麼多人,有多少是在心中,會有那樣的感覺的? 胡千鈞被鎖在石柱上之後,勞天行向史翠蘭使了一個眼色,兩人一起回到了鏢局中,勞天行立時問:「史鏢頭,這姓胡的,究竟是怎麼來的?」 史翠蘭壓低了聲音,道:「冀東三凶,早在兩個月,便曾說要對咱們鏢局不利,你也知道的了?」 勞天行的神色嚴肅道:「不錯,但是他們三人,是我們手下敗將,倒也不必將他們放在心上。」 史翠蘭雙眉一揚,道:「總鏢頭,常言道善者不來,來者不善,去年冀東三凶劫鏢,大凶天煞計獨,被你斷下了左臂,三凶妖巫施嬌嬌,被我判官筆,刺瞎了左目,如今他們敢捲土重來,自然必有所恃!」 勞天行顯然心計不如史翠蘭細。聽得史翠蘭那樣說,他的神色,也變得十分嚴重,道:「莫不是他們已請到了什麼厲害的幫手,前來生事?」 史翠蘭道:「我看多半是那樣,是以連日來,我都命鏢局的弟兄,在各處通道守候,察看可疑的人物,這姓胡的單人匹馬,渡過了文安窪。四個弟兄起疑,喝問他到何處去,他一開口就說找勞總鏢頭!」 勞天行「哼」地一聲,道:「原來是那樣,那就不冤枉他了!」 史翠蘭又道:「而且,他還打傷了我們兩個兄弟!」 勞天行「噢」地一聲,道:「但是他何以又肯讓我們鎖在鏢局門口?現在他絕無法脫身,豈不是弄巧反拙了?這卻令人難解。」 史翠蘭道:「他自稱在關外,殺了我師兄季保蔭,他若有那樣的武功如何肯讓人鎖在門外?」 勞天行陡地一驚,沉聲說道:「如此說來,豈不是——」史翠蘭冷笑一聲,道:「自然是夜長夢多,我看不如早些將他除去,以免後患!」 勞天行向外望了一眼,他雖然已到了大廳之中,但是向外望去,仍然可以看到,鏢局的門口圍了一大群人,他道:「眾目睽睽之下,如何下手?」 史翠蘭道:「可以叫幾個鏢局中的兄弟去折辱他,他如果一出手,立時下手,是他先出手,眾目共睹,官府自然地無話可說,總鏢頭你說如何?」 勞天行點頭道:「不錯,鏢局中這幾天,正寄著一單價值巨萬的紅貨,翼東三凶或者就在動那批紅貨的腦筋,我們自然是先下手為強的好!」 他們兩人一起穿過了大堂,向內走去。 在鏢局門外,圍著看胡千鈞的人,越來越多,更有一群頑童,拾起了石頭,向胡千鈞拋了過來。 石塊拋在胡千鈞的身上,胡千鈞是練功夫的人,頑童能有多大力道,他自然不覺得疼痛,是以他運眼也懶得睜開來,頑童也就更加得意嘩笑。 不一會,鏢局中,走出了三個雄糾糾的大漢來,其中一個,大踏步來到了胡千鈞的身前。 胡千鈞覺出有人來到了他的身前,可是他仍然不睜開眼來。那人一到了胡千鈞的身前,揚起手,「呼」地一掌,便向胡千鈞的臉上摑來。 胡千鈞雖然閉著眼,但是那鏢頭的一掌,呼呼風生。十分有力,他萬無覺察不到之理! 他連忙向旁一偏頭,可是他的頸際,卻被沉重的鐵鎖著,一偏頭間,並不能隔開多少,只聽得「叭」地一聲響,已然被摑了個正著!那一掌的力道,還著實不輕,他的臉上,立即現出了一個手印來。 胡千鈞陡地睜開眼來,他所捱的那一掌,實在太重,他睜開眼來時,眼前兀自金星飛舞不已。 胡千鈞喘了一口氣,他還未曾出聲,那鏢頭已然指著他的鼻子罵道:「臭賊,在文安窪旁,傷了我兄弟的,可就是你麼?」 胡千鈞定了定神才道:「我才一上岸,四個人就想取我性命,我卻是不能不出手,倘祈見諒。」 那鏢頭是存心來生事的,況且他的兄弟,確然在文安窪之旁,被胡千鈞一拳打斷了臂骨,他如何肯就此干休,只聽得他冷笑道:「原來你有那麼大的本領,卻何以被人鎖了起來當賊辦?」 胡千鈞歎道:「閣下是鏢局的總鏢頭吧,何苦與我過不去?我絕不想與你們為難,你們又不是壞人,要不然,我也不會被鎖在鏢局門口了。」 那鏢頭厲聲道:「放屁,你是什麼東西,自己明白!」他一面說,一面又再揚起手,又待向胡千鈞的臉上摑來。胡千鈞的頸被鐵箍著,但他的雙手,卻是可以活動的,那鏢頭手才揚起,胡千鈞也陡地一伸手。突然之間,已將那鏢頭的手腕抓住! 那鏢頭未曾料到胡千鈞的出手,如此之快,他陡地一驚,立時怪叫了起來,道:「臭賊出手傷人了!」他一面叫,一面左手一翻,已拔了一柄匕首在手,精光一閃,已然向胡千鈞的胸前刺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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