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水中寶盒 | 上頁 下頁


  高斯定了定神,他心中急速地在轉著念,燕玲是接受莫爾西斯命令的,如果將莫爾西斯帶回警局去,那會怎樣呢?

  他一想到這裏,陡地跳了起來,一掌向莫爾西斯半禿的頭頂,擊了下去。

  也就在他剛一跳起來之際,他的腹上,已先受了重重一擊。那一擊,將他肚中的空氣全都逼了出來,令得他感到一陣痙攣的疼痛,他並未能擊中莫爾西斯,同時他的身子也跌了下來。

  莫爾西斯的另一掌,又已重重地擊在他的後頸上,令得他仰天倒了下來,莫爾西斯的右腳立時向他臉上踏來,但在踏到前,卻只是鞋跟著地,鞋底向著高斯的臉,在他的鞋底上,「錚」地一聲,彈出了十來排鋒銳之極的刀片來。

  如果他的鞋底,真向高斯踏了下來的話,那麼高斯的鼻子,至少斷成三截!

  莫爾西斯冷笑著,道:「高先生,我們可以好好地談一談了麼?」

  高斯雙手用力托住莫爾西斯的鞋底邊緣,使莫爾西斯的鞋底,不能向他的臉上踏來。莫爾西斯冷笑著,同時腳下的力道漸漸增強,高斯已可以感到刀片銳利的刀鋒那種涼颼颼的感覺了!

  高斯雙手用力向上抬著,莫爾西斯冷笑著,道:「警方對你講了些甚麼?那女警官吩咐了甚麼?你快老老實實講出來。」

  高斯勉力將莫爾西斯的鞋底托起些,但那並不能使他的處境有所改善,他喘著氣,道:「沒有甚麼,警方並沒有對我說甚麼。」

  莫爾西斯也不再逼問,只是用力向下踏來,他鞋底的尖刃,已經碰到高斯的臉了。高斯騰出一隻手來,突然握住其中一柄尖刃,用力一拗,「啪」地一聲響,將尖刃拗斷,同時快速的將那尖刃刺進莫爾西斯的小腿中。莫爾西斯發出一聲怪叫聲,高斯趁著那一剎間的機會,身子一挺,直跳了起來,一拳擊向莫爾西斯的下顎。

  那一拳,高斯用盡了所有力氣,使得莫爾西斯的身子在仰天而倒之際,他自己的身子,也向前衝了一下,幾乎跌倒。他跨過莫爾西斯,頭也不回地向前奔去,當他奔到轉過街角之際,他才感覺到左臂一陣熱辣辣的疼痛。

  他伸手向左臂摸去,摸到了一手的血,他就著路燈一看,他的左臂顯然受了槍傷。

  他不知道自己是甚麼時候受傷的,因為他根本未曾聽到槍聲。他想莫爾西斯的手槍一定配有滅音器,因此使得槍聲比他奔跑時的腳步聲更輕。

  高斯也不及理會子彈是不是還在手臂中,他撕下一塊襯衣,用力將手臂裹住,繼續向前奔跑,又跑過了兩條街,他才攔到一輛計程車,向燕玲的住所疾馳而去。計程車司機在高斯上車之後,便看出他神色有異,但高斯既然已上了車,司機卻也不得不服從他所吩咐的地址向前駛去。

  在離燕玲的住所還有一百多碼之際,路面上突然亮起了燈,好幾個警員一齊攔住了去路,計程車司機一定以為會有一場「警匪槍戰」了,他連忙停下車,立時打開車門,滾出了車外。

  高斯反倒呆了一下,那幾個警員,已向前奔來,一個扶起了司機,另外幾個,來到計程車前,道:「高先生麼?李警官已告訴我們你會來的。」

  高斯道:「燕玲她──」

  「她是一小時前回來的,現在在家中,她不知道在她的住所外,有人包圍著。高先生,你要不要我們保護著你進去見她?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高斯出了計程車,「你們別驚動她,我會自己攀牆進去見她的。」

  高斯要攀牆進去的原因是,想突如其來地出現在燕玲的面前,那是他潛意識中的一種報復心理。他和燕玲相識了好幾個月,在這幾個月中,他對燕玲的感情是如此之真摯,但是燕玲卻甚至不將他當朋友,如果燕玲將他當朋友的話,那麼決計不會將她和莫爾西斯來往的事,瞞著他暗中進行的。

  高斯大踏步地向前走著,一直來到了鐵門前。房子的二樓還有燈光透出來。高斯的手臂,感到一陣陣劇痛,但是他還是咬緊牙關,攀過鐵門。

  當他悄無聲息地走上樓梯,推開燕玲工作室的門,突然出現在燕玲的眼前時,燕玲正站在那件鑲滿了水鑽的晚禮服之前。

  那件晚禮服,高斯上次來的時候,看到它跌在地上,這時已被燕玲拾了起來,掛在衣架上。高斯才一推開門,燕玲便突然轉過身來,她臉色是如此蒼白,望定了高斯,一言不發。

  高斯的心中,本來是想要責備燕玲的,可是當他一看到燕玲那樣蒼白的神色,和那一雙失神的大眼睛時,他心中要講的那些話,卻全飛走了,他只是叫道:「燕玲,你回來了!」

  燕玲向後退了半步,但是她只向後退了半步,便立時向前奔了過來,她投進了高斯的懷中,高斯的左臂,痛得無法抬起來,然而他還是用右臂抱住了燕玲。

  燕玲在哭著,高斯感到燕玲的眼淚,已滲透了他的襯衣,他輕輕地在燕玲的背上拍著,道:「別哭,燕玲,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我不相信你和莫爾西斯會是同一組織的。」

  「莫爾西斯!」燕玲失聲叫了出來,「你……你已經知道了?」

  李玉芳曾經告誡過高斯,說燕玲是犯罪組織中的一員,要高斯切不可對燕玲說起自己已知道了一切,要不然,他可能會遭到危險的。

  但這時,高斯卻將李玉芳的話完全忘記了。他相信燕玲,是出自真摯的感情,那種信任,使得他將所有的證據,都視作無物。他點著頭,道:「是的,我全知道了。燕玲,你要將大量的鑽石,偷運到東京去是不是?」

  燕玲退開了幾步,她的回答,卻是令高斯心碎的。

  她低下頭,低沉著聲道:「是的,我要將大量的鑽石,用走私的方法,運到東京去。」

  高斯僵立著,他張大了口,可是不知道說甚麼才好。

  燕玲突然轉身,撲到一張椅子上,道:「我雖然不願意那樣做,可是,我卻不能不聽他們的話。」

  高斯大踏步走了過去,道:「為甚麼?燕玲,是他們威脅你,是不是?」

  燕玲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來,道:「是的,他們威脅我,我父親是他們之中的一員,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。以前我一直以為我父親是雲游四海的旅行家,所以將我從小就寄養在貴族化的寄宿學校之中。現在,我才知道不是,我父親是犯罪份子,他在最近兩年失蹤了,警方正在千方百計找他,如果警方知道我是他的女兒──」

  燕玲突然住了口,失神地望著高斯。

  高斯笑了起來,此時他覺得自己從來也沒有這樣高興過,燕玲果然不是犯罪組織中的一員,他想得不錯。但是他的笑容立時收歛了起來,他十分嚴肅地道:「燕玲,對你父親的犯罪紀錄,你是一點也不用負責的,但是如果是你自己犯了罪,你卻要對自己的罪行負責。」

  燕玲的身子震了一震,呆了半晌,才道:「我該……怎麼辦?」

  「和警方聯絡,將莫爾西斯交給你的鑽石,交給警方,讓警方來保護你。」

  燕玲的神色十分猶豫,她道:「剛才,我被另一些歹徒綁架……後來他們又將我放了……警方能保護我到甚麼時候?」

  高斯握住了燕玲的手,道:「別怕,我們在一起,可以合力應付他們。那些鑽石在甚麼地方?燕玲,你可知道警方早已注意你了,你新雇的模特兒李玉芳就是高級女警官,是整個反走私計劃的負責人。」

  燕玲呆了好一會,才指向那件鑲滿水鑽的晚禮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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