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殺氣嚴霜 | 上頁 下頁


  那腐骨毒砂,乃是發歹毒的暗器,發時毒砂漫天撒出,只要中上一粒,就緊黏在肌膚之上,拂之不脫,而砂上的奇毒,也立時深入,肌肉腐爛,直至見骨死亡,極之厲害。

  陳烏自己,雖有解藥,但是毒砂一沾上,便奇癢難忍,是以他發砂之際,必然戴上鹿皮手套。

  鹿皮手套!

  當丁天野一聽到了鹿皮手套之際,他便立時想起了毒砂飛虎陳烏!

  而他如今,已漸漸地接近他了,最妙的是,毒砂飛虎陳烏,還一點也不知道!

  出滄州府之後的第二天,彤雲密布,當天下午,天就紛紛揚揚的下起大雪來。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時分,而丁天野一直沒有歇息過,他縮著頭,攏著手,騎在瘦馬上,任由瘦馬向前任意地走著,雪落在他的身上,落在馬身上,使得他和茫茫一片灰白的天地,幾乎結成了一體,若不是馬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腳印的話,真不知道有一人一馬在趕路。

  第二天早上,雪早已止了,但是天氣冷得滴水成冰,積雪卻一點也未化。

  在一個小鎮集上吃飽了肚子,丁天野又向南走去,大路上客商很多,大河凍了,客商趕凍渡河的十分多,在趕出了十來里之後,大路之旁,有一條小路。

  那小路的兩旁,全是林子,樹上壓滿了雪,看來就像是一片銀樹林子一樣。

  在小路之旁,豎著一塊老大的石碑,在碑上刻著三個大字,染著紅色,乃是「飛虎崗」三宇。

  這裏當然還不是飛虎崗,只不過是飛虎崗自此而去而已,但是過往的行人車輛,在經過那條小路口的時候,莫不加快些,像是唯恐慢得一慢,小路上便會竄出什麼惡魔來將他們拖了進去一樣。

  只有丁天野一個是例外。

  他拉了拉馬韁繩,瘦馬轉過了身子,四蹄翻著雪,逕向那小路走去。

  他穿過了好幾座林子,便看到那座形勢十分險惡的山崗了,山崗延綿好幾里,只有一個窄窄的入口處,在山崖上,也刻著「飛虎崗」三個字。

  丁天野才一來到入口近處,便聽得大石之後,傳來了一聲呼喝,道:「來者是何方朋友?」

  丁天野並不出聲,仍然緩緩地向前走去,大石後立時又喝問了兩聲,但丁天野仍然不出聲,只聽得石後響處,「颼」地一支箭,向前射了過來。

  丁天野微直了直身子,伸指一挾,將箭挾住,大石之後,也已疾跳出了四名漢子來,各自橫刀在手,神氣兇惡,喝道:「來者留名!」

  丁天野懶洋洋地道:「我是你們陳幫主的舊相識。」

  四名大漢中,年紀較長的那個道:「若是幫主故交,請道姓名。」

  丁天野突然「哈哈哈」地慘笑起來,他的笑聲,是如此之難聽,以致那四個人都不約而同,退出了一步,丁天野又陰森森地道:「太久了,名字連我自己也忘了,但見到了陳幫主,他或者還認得出我來的。」

  那四人互望了一眼,突然之間,發一聲喊,兩個著地便滾,單刀閃動,來砍馬足,另兩人的身子,則疾拔而起,向丁天野砍來,

  丁天野身子突然一側,自馬背之上滑了下來。

  他身子自馬背上滑下之際,像是跌了下來一樣,但是身子才離開了馬鞍,便突然一挺,向下踏去,雙足恰好踏在向前疾砍而至的兩柄單刀之上,將那兩柄單刀,緊緊地踏在地上。

  同時,他雙手揚起,雙袖疾拂而起,兩股極其強勁的袖風過處,那拔在半空的兩人,如斷線風箏也似,向外直跌了出去,而那兩柄單刀,已被丁天野捲在手中。

  丁天野雙臂一抖,手一翻,已立時將兩柄刀,握在手中,他的動作快疾之極,等他握了兩柄單刀在手,那兩個著地滾來之人,才倉惶後退。

  可是丁天野雙手疾伸,刀光已然抵住他們的咽喉,那兩人面如土色道:「尊駕……有話好說!」

  丁天野一字一頓,道:「去告知陳幫主,有舊相識來拜訪他了!」

  他一面說,一面雙手,突然向前一送!

  他雙手所執的單刀,刀光已然抵住了那兩人的咽喉,這時突然之際,雙手向前一送,分明是要取兩人的性命,那兩人方才聽丁天野要他們傳話,剛在想可有了一線生機,突然之間,又見他雙手向前一送,不由得嚇得魂飛魄散,立即慘叫起來。

  也就在他們的慘叫聲中,只聽得「啪啪」兩聲響,那兩柄單刀,突然齊中斷折,前半截刀身,落了下來,斷刀又抵住了那兩人的咽喉。

  那兩人全身發顫,一時之間,也不知道何以自己竟能不死。

  丁天野「哼」地一聲,道:「還不快去!」

  兩人向地上一看,看到了斷刀,這才知道,原來對方在雙臂突然向前一送之際,內力暗運,已將刀震斷,是以刀雖然向前送出,但是他們卻未曾送命!

  一想到對方的武功,如此之高,那兩人如何還敢說半個不字?抬頭就奔,連那兩個被丁天野袖勁拂出的人,也一齊疾奔而出。

  丁天野拋去了手中的斷刀,不急不緩,向前走去,等他走過了那一兩丈來長的峽谷時,只聽前面一聲鑼響,隱處閃出了三四十個人來。

  那三四十人分兩排列開,兩個身形矮胖的人越眾向前,向丁天野拱了拱手:「閣下是──」

  丁天野冷冷地道:「剛才我已說過了,是你們陳幫主的舊相識!」

  那兩人桀桀冷笑,一個道:「舊相識也好,新相知也好,總有個姓名,像在下兄弟兩人,人稱冀南雙毒,閣下難道如畜牲一樣,無名無姓麼?」

  丁天野綠幽幽的眼光,盯定了那人,他的眼光十分異特,顯然看得那人十分不自在,是以那人按住了腰間的軟鞭,顯得十分緊張。

  丁天野看了他好一會,才道:「你出言傷人,那是你自取其亡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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