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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莊十瓢和高完兩人,直到退出了王爺的書房,兩人才松了一口氣,他們互望了一眼,全都現出十分苦澀的笑容來,急急向前走著。

  直到他們來到了走廊的盡頭,高完才苦笑著道:「莊兄,我們卻是如何才好?」

  莊十瓢壓低了聲音道:「高兄,是福是禍,在此一舉,我們若殺了何麗君,自然就此成為王爺的心腹,若是成不了事——」

  莊十瓢講到這裡,不由自主,又向自己的咽喉之上,撫摸了一下。

  高完苦笑著道:「也不必想得那麼遠了,若是我們難以成事,何麗君外號人稱刀不留人,我們還輪得到王爺來下手麼?」

  莊十瓢道:「是以我們祇可以突然偷襲,不能明對明動手,高兄說對不對?」

  高完點了點頭,兩人又向前走去。

  越過了一個燈火通明的院子,又經過了一條走廊,那條走廊卻是黑沉沉的。

  兩人才一走到走廊上,就聽得走廊盡頭處,傳來了何麗君的聲音道:「甚麼人?」

  高完和莊十瓢兩人,嚇了一跳,但他們究竟是飽曆江湖的高手,莊十瓢立時道:「何姑娘,是我們,有事要來和何姑娘相商!」

  高完也道:「就是我和莊兄兩人!」

  他們兩人說著,祇見走廊盡頭,火光一閃,何麗君已晃著了火摺子,燃著了她手上的一支巨燭,原來她就持著巨燭,站在門口,兩人剛才來的時候,因為天黑,所以才未曾看到她!兩人心中,本就懷有鬼胎,一看到那樣情形,不禁又打了一個突,互望了一眼,頓有進退兩難之感,而何麗君則已道:「兩位請進來!」

  她一面說,一面已轉過身,推開門,向屋內走了進去,莊十瓢和高完,忙也向前走去。

  當他們兩人,進入屋子之際,何麗君已將燭臺,放在屋中的一張桌子上。

  偌大的一間房間之中,就祇有那麼一枝燭火,雖然燭火也算是明亮,但是火頭忽閃忽閃,映得人影在地上搖曳不定,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之感。

  兩人在門口停了一停,莊十瓢道:「我個前來,倒不是為了別的——」

  何麗君不等他說完,便揮了揮手,道:「不必說了,我知道,你們是奉了王爺之命,前來殺我,卻為何還不動手?」

  何麗君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,語意輕描淡寫,似笑非笑地望定了他們兩人,倒像是所說的話,並不是甚麼要緊的大事一樣!

  可是,莊十瓢和高完兩人一聽得何麗君突然之際,講出了那樣的話來,剎那之間,兩人卻像是五雷轟頂一樣,僵立在那裡,作聲不得!

  何麗君一翻手,將手按在她放在桌面上的雙刀之旁道:「咦,怎麼還不動手?」

  莊十瓢雙手和頭搖著道:「何姑娘,我……我們……」可是,他的話還未曾說完,高完便已一聲怪叫,右手一揚,手中握住了一根短短的點穴橛,疾攻而上!

  何麗君一聲冷笑道:「還是你夠膽些!」

  她一面說,一面手掌突然在桌面上一拍,「錚」地一聲響,一柄刀已跳了起來,何麗君五指一緊,已握住了刀柄,順勢一刀,向前削出!

  只聽得「嗤」地一聲響,那一刀,自袖口起,直到肩頭上,將高完右臂的衣袖,削去了一條,而刀尖則已擱在高完的頸際。

  而那時候,高完的點穴橛,離何麗君的胸口,還有半尺許,何麗君的刀已抵在高完的頸際,高完如何還敢動彈?他手中的點穴橛,雖然直指著何麗君胸前的「華蓋穴」,但是卻再難向前伸出分毫!

  非但他那一招,無法再使,當冰涼的刀尖,緊貼著他的頸際時,他的手,還不由自主,發起抖來。

  在剎那間,他的臉色,變得難看到了極點,手也越抖越厲害。

  何麗君略低了低頭,望著高完手中的點穴橛,冷笑著道:「你不斷晃著手作甚麼,究竟想點我甚麼穴道,得拿定主意才是啊!」

  她一面說,一面手中的刀尖,向前略逼了一逼,高完在一被刀尖抵住頸際之時,頭已竭力在向外側去,想避開刀鋒,這時,何麗君的刀尖,再向前一逼,他的頭側得更甚,以致頸骨也發出「格格」聲來。

  若不是他顧念著自己究竟是一流高手,他這時真可能哭了出來,然而,他雖然未曾哭出來,這時發出的聲音,倒也和號哭差不了許多,真不枉了他「鬼哭神號」這個外號,祇聽得他道:「何姑娘,我不敢了!」

  何麗君的那一刀,出手如此之快,不但身受其害的高完,未曾看清楚,連在一旁的莊十瓢,也未曾看清何麗君究竟是如何出的手。

  在何麗君一制住了高完之後,莊十瓢更是嚇得面無人色,他老奸巨猾,雖然明知退了出去,在王爺面前,交不了差,也是一樣糟糕,但是總比吃眼前虧的好,是以他正鬼鬼祟祟,在向門口退去。

  卻不料他才退到門口,祇聽得「啪」地一聲響,何麗君又一掌擊在桌上,另一柄刀,也彈了起來,何麗君的五指一緊,又已抓了刀柄!

  莊十瓢這時,已到了門口,祇要一躬身,背撞在門上,就可以掠出房去,可是他看到了何麗君手中的刀尖,已指向自己,也不禁一呆。

  也就在此際,祇聽得何麗君語言冰冷,道:「莊朋友,如果你自己認為,可以逃得出去的話,儘管走!」

  莊十瓢的面色煞白,他停在門口,和何麗君相距,足有八九尺遠近,而且,何麗君右手執刀,還正抵在高完的額際,他心中想,何麗君實在是無法發刀傷及自己的!

  可是,他的心中儘管那樣想,雙腳卻像是釘在地上一樣,再難移動分毫!

  他究竟不敢冒這個險,雖然明知何麗君傷他的可能不大,然而那卻是以生命作為賭注的一博!

  莊十瓢勉強在他發僵的臉上,擠出一絲笑容來道:「何姑娘,有……話好說。」

  何麗君一笑道:「是啊,你講得不錯,有話好說,你走近來,我有話對你說!」

  莊十瓢一聽,不禁一呆,他這時留在門口,兀自背梁上冷汗不住向下流,叫他走近去,那豈不是送死?他抖著聲道:「何姑娘,莫……開玩笑!」

  何麗君的面色一沉道:「誰與你開玩笑?我叫你走近來,有事與你說,你以為你留在門口,我刀就傷不了你麼?可要試試?」

  莊十瓢仍然站著不動,雙手亂搖道:「何姑娘,有話但說不妨!」

  他這一句話才出口,祇聽得何麗君突地一聲嬌叱,祇見她身子突然一閃,在高完的身邊閃過,向前疾掠而出,掠向莊十瓢,去勢快絕,莊十瓢祇覺得眼前刀光一閃,一陣寒風過處,腰際傳來了「啪」地一聲響,登時覺得左腿之上,一陣發涼。

  由於變故來得實在大快,是以莊十瓢在一時之間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處受了傷,他祇覺得自己的身子發軟,幾乎倒了下來。

  而就在此際,高完祇覺得眼前人影一花,何麗君人已不見,架在頸上的利刀,也已離開,他心中這一喜,實在是非同小可,發出了一聲怪叫,身子突地向前,沖了出去。

  高完祇要能向前沖出五六尺的話,就可以撞開窗子,逃到房間外面去了,然而,何麗君動作如風,她一掠向前,一刀攻出之後身子立時向後退來。

  她攻向莊十瓢的一刀,是左手發出的,而當她向後退來時,右手的刀,已然向後直指,恰好高完在向前沖去,可是何麗君的勢子,卻比他快得多,向後一退之間,刀尖已抵住高完的背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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