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鬼的舞蹈(18)_倪匡

一八

　　高斯悻悻然走了出去，那兩個聲員一直跟在他身後，張皋木立時關上了門，那兩個警員道：「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？」

　　高斯憤然道：「不必了！」他大踏步向前走去，當他經過一個電話亭之際，他停了一停，想了大約半分鐘，才走了進去，打了一個電話給李玉芳。

　　李玉芳還在辦公室中，高斯忙道：「玉芳，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，我想來見見你，我以為這件古怪之事中，有著嚴重的犯罪意味。」

　　李玉芳笑道：「你不會又是神經過敏吧？」

　　「我想不是，這件事太怪了。」

　　「好，」李玉芳無可奈何，「你來吧！」

　　高斯放下了電話，十分鐘之後，他已經走進了李玉芳的辦公室，三十分鐘之後，他已將事情的始末，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李玉芳。

　　李玉芳用心聽著，道：「你感到那活神仙很面熟，那是為了甚麼？」

　　高斯道：「我說不上來是為了甚麼，但是……是了，我在報上，好像在報上見過這人的照片。」

　　李玉芳按了按對講機的掣，道：「拿那本照片簿進來。」她轉過了頭，道：「高斯，你慢慢從這本照片薄中找那個人，這可能要很久，我還有事情，你一找到了活神仙，就告訴我！」

　　高斯點著頭，一個警員已捧著一本厚厚的照片薄，走了進來。

　　在那本照片簿中，有著幾千個罪犯的照片，高斯才打開了第一頁，便不禁嘆了一口氣，他向李玉芳望了一眼，李玉芳已自顧自地在工作了。

　　高斯只得一頁又一頁地看下去，他必須仔細看每一張照片，因為他看到的活神仙，只是一個側面，所以他要辨認得十分仔細。一小時過去了，他才看了六分之一，而他的頸骨和脊椎骨，卻已酸痛了起來，他伸了一個懶腰，想和李玉芳閒談一會。

　　可是李玉芳卻像是根本不知道甚麼叫疲倦一樣，仍然埋首在她的文件堆之中，連頭也不抬一下。

　　高斯只好打了兩個呵欠，又只好一頁一頁地翻了下去，又過了半小時，他突然跳了起來，道：「是他，我不會認錯，一定是他！」

　　他捧著照片簿，重重地放在李玉芳的辦公桌上，李玉芳先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，頗有責怪之意，但是，當她看到了高斯指著的那張相片之際，她突然站了起來道：「你沒有認錯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絕不會！」

　　李玉芳的神態緊張起來，她一下子按下了好幾個掣，才問：「他住在甚麼地方？」

　　高斯說出了那地址，李玉芳立時在對講機中複述了那地址，命令道：「三組人員，同時出動，漏網的大毒犯甘金忠，就在那地址。」

　　高斯興奮地怪叫了一聲，道：「要小心，他的正門有電視攝影管！」

　　李玉芳又道：「走，我們去找你的朋友，我想，那一盒子之中，自然全是毒品。」

　　「走！」高斯已急不及待地衝出了李玉芳的辦公室。

　　當李玉芳和幾個警員，以及高斯一起進入了張皋木的住所，張皋木仍然坐在桌旁，對著那隻盒子，高斯望著張大了口的張皋木，道：「小張，你真的有麻煩了，你在一個大毒販的手中，接過了一盒毒品！」

　　李玉芳指著桌上的盒子，道：「就是這個？」

　　高斯點著頭，張皋木已然完全無所適從，一個警員，已將那盒子外的封紙割開來，在一層牛皮紙之下，是一層油紙，然後，又是一層很厚的尼龍膠布，割開了那層膠布之後，是一隻木盒，當木盒弄開後，就是許多一小包一小包的小紙包。

　　那些小紙包又被割開之後，白色的粉末，便呈現在眼前，一個警官用手指拈起了一些那種白色的粉末，嗅了一嗅，用舌頭一舐，便道：「海洛英粉末，我相信它的純度，在百分之九十以上！」

　　高斯直到天亮，才回到了家中。

　　他實在已經很疲倦了，但是他卻十分興奮，因為他從張皋木來找他時開始，就知這件事，有著濃厚的犯罪意味，現在，已經得到了證實。

　　甘金忠在沉睡中被捕，他也立即招認了他活動的情形。他掛出「活神仙」的招牌，觀察來找他的人，是不是特別迷信於自己的命運。

　　遇到張皋木那樣的人，他就先使他的「預言」，靈驗一次。

　　那是很簡單的，一個艷女郎可以令人破財，一輛橫衝直撞的汽車，可以使人受橫禍，甚至，他還曾放過三次火，然後，他就「預言」更大的災難，而將毒品交給人，另外通知小買家在那人處取得毒品。

　　由於像張皋木那樣的人，是全然沒有案底的，他們也根本不為警方所注意，所以這個活神仙的辦法，已進行了很久，也進行得很順利。

　　當甘金忠說出他已用這個方法，弄出了近三百磅海洛英粉時，高斯不禁咦了一聲。這時，躺在床上，他仍然在想：為甚麼世上有那麼多人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興趣？一個人如果完全知道了自己的未來，那麼活著還會有甚麼趣味？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