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魔鬼的舞蹈 | 上頁 下頁


  初冬的陽光很明媚,高斯望著窗外,不禁嘆了一聲。

  這麼好的天氣,而他這幾天,又恰好稱得上清閒,但是,打一百次電話去,李玉芳一百次的回答,都說是「沒有空」。

  高斯也知道李玉芳為甚麼在忙,因為報上對於王阿巧墜樓的事件,記載得很詳細,高斯也知道警方無意中找到了一個販毒組織的大本營,那麼,這幾天,李玉芳一定是為這件事在忙碌了。

  高斯一面嘆著氣,一面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,他又拿起了電話來,但是在撥號碼之前,他卻改變了主意,他打的並不是李玉芳的電話,而是他的一個新主顧,一位舞蹈家的電話。

  那位舞蹈家請高斯替她設計造型,高斯已替她拍了好多照片,如果主顧認為滿意的話,再加修飾放大。

  這種事,本來只要隨便派一個職員將拍攝的照片送去就可以了,但高斯一來沒有事做;二來天氣那麼好,他不想悶在辦公室中;三來那位舞蹈家十分美麗動人,別以為高斯是甚麼狂蜂浪蝶,但是能和一位美麗的姑娘,講上幾句話,消磨一些時間,總是令人愉快的事。

  高斯通了電話之後,將所有照片,放在一個大牛皮紙的封袋中,二十分鐘之後,他已到了一間極其高貴的夜總會的門口。

  那位舞蹈家在夜總會中表演,夜總會最近的號召是「來自世界各國的舞蹈」,那位舞蹈家需要練舞,所以,她吩咐高斯將照片送到夜總會來。

  高斯走進夜總會的時候,所有的燈光,都集中在台上,那位美麗的舞蹈家,正在排練一種動作十分輕柔的日本舞蹈,高斯倚著一根柱子站著。

  夜總會中,零零落落地有不少人,高斯也沒有去注意他們,他只是站了片刻,然後,舉起手中的牛皮紙袋來,向那位舞蹈家揚了幾下。

  可是,光線集中在台上,夜總會的其它角落很陰暗,在台上的人,根本無法看到台下的情形,高斯揚了幾下紙袋,並沒有得到反應,他只好耐心等待那舞蹈家跳完了舞再說。

  高斯站著,漸漸地,他被優美的動作所吸引,細心地欣賞了起來,大約過了三五分鐘,舞蹈到了高潮,高斯也更全神貫注。

  而就在那時,突然,他的手中,緊了一緊,當他低下頭去時,他手中的那隻牛皮紙袋,已被從柱後伸過來的一隻手搶走了!

  高斯陡地一呆,立時大聲叫了起來,道:「喂,你──」

  他才叫了一下,好幾個人,一面發出噓噓聲,一面向他怒目而視,高斯連忙繞過柱子,他看到一個身形瘦小的人,拿著他的牛皮紙袋,迅速地推開一扇門,閃身而入。高斯連忙追了上去,當他也推開那扇門時,出現一條走廊,那人卻不在走廊中。

  高斯立時看到,走廊的盡頭,也是一扇門,但是那門卻鎖著。

  那表示那人不可能從走廊的另一端逃出去,那麼,這人一定走進了走廊兩旁,總共六間房間中的一間。

  高斯的心中,不禁感到十分滑稽,那牛皮紙袋中,只是大約兩百張明信片大小的照片,居然也會被人搶走,那實在太滑稽了!

  他連忙推開了左邊的第一扇門,兩個大溪地少女,正在圍上草裙,向他投以驚異的一瞥,他忙又將門關上,看了看門上的字。

  直到這時,他才注意到,六間房間,全是舞蹈員的化裝室,高斯略停了停,敲門,等到門內,有了反應,他才推門進去,問道:「看到一個瘦小的人,拿著一隻牛皮紙袋走進來麼?」

  這個問題,他問了六次,得到六次相同的回答:沒有。只不過回答他的人是不同的,那是:兩個大溪地少女,一個法國女人,兩個穿著緊身褲,花邊襯衫和高跟靴的西班牙人,一對白俄夫婦,七名法國少女,她們的手指上都套著長長的假指套,和一個畫著花面,戴著可怕假髮的日本男人。

  那瘦小的人,像是忽然消失了!

  但是高斯卻可以肯定,那六間房間之中,一定有一間房間中的人,是在說謊,那突然取走了他牛皮紙袋的人,一定匿藏在其中的一間,如果他去搜查,一定可以將人查出來的。

  但是,高斯卻並沒有那麼做,他只是聳了聳肩,他並沒有損失甚麼,那只不過是兩百多張照片,底片仍然在他的辦公室中,沒有甚麼大不了,也不值得小題大做。

  而且,就在剎那間,他想到了一件事,他甚至有點感謝那個人偷走了那牛皮紙袋,因為他有藉口,又可以和李玉芳通一個電話了。

  可不是麼?他是市民,被人搶走了東西,李玉芳是警務人員,自然要接受他的投訴!

  高斯反倒高興了起來,他雙手插在褲袋中,輕鬆地走出了那走廊,走進電話間,撥了李玉芳的電話。他等了相當久,才聽到李玉芳的聲音,可是李玉芳在一聽到了他的聲音之後,就道:「高斯,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,我忙!你別來煩我好不好?」

  「不,這次來煩你的,並不是你的朋友,而是一個遭到了意外的市民,我!」高斯理直氣壯地回答。

  李玉芳道:「如果你的意思是要報案,那麼請將你的電話,接到報案室去!」

  高斯呆了一呆,他急忙道:「玉芳,那是十分奇怪的一件怪事,而且,十分神秘、離奇!」

  為了要和李玉芳繼續講下去,高斯先加了一連串的形容詞,想吸引李玉芳的注意。

  可是,李玉芳卻嘆了一聲,道:「行了,別來這一套了,你還是──」

  就在這時候,電話間的玻璃門突然破裂了,發出「乒乓」響聲,再接著,幾乎是同時,高斯的肩頭,覺得一陣火熱辣的疼痛,他低頭一看,血像是變魔術一樣,從他的肩頭湧了出來。

  這一切實在來得太意外了,那分明是有人用一支套上滅聲器的手槍,在向他射擊,如果不是他急得拚命在想形容詞,是以身體搖搖擺擺的話,那一槍可能不是射中他的肩頭,而是射中他的心口!

  李玉芳在電話中連聲問道:「怎麼了?發生了甚麼事?甚麼聲音?」

  高斯呻吟了起來,道:「有人向我射擊,我受傷了,我在甜心夜總會!」

  一個侍者恰好在這時經過電話間,看到高斯受傷,驚叫了起來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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