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六指琴魔 | 上頁 下頁 |
三九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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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魔楊賽環面色鐵青,雙眼怒火迸射,充滿了殺機,她也不多說話,只是怪叫一聲,雙臂張處如同怪鳥也似,向呂麟撲了過來。 呂麟在一和他們動手之際,那一式「雙峰掩雲」,盡皆襲中他們兩人的胸口,可是此際楊賽環向前撲到之勢,卻仍是迅疾無比! 同時,在她向前撲來之際,雙手齊揚,袖間各自噴出一道黃霧,看來宛若是生著一對黃色大翅的怪鳥一樣,怪異絶倫。 呂麟早有準備,楊賽環身形,才一騰空而起,他已向後疾退而出,楊賽環一撲不中,怪叫一聲,身形下沉,在地上略為一點,又已然騰空而起,袖間所射出來的煙霧,顏色也變幻成為翠綠色,更形好看。 呂麟已然轉過身去,只是向前飛馳而出。 他心知楊賽環心中,已是將自己恨之切骨,她每一次撲出,都會放出大量的毒霧,雖然她身上所帶的毒物極多,但是在這樣大量施放的情形之下,總也不能永遠放不完! 自己只要將她引出老遠,不但可以離開至尊宮更遠些,而且,還可以誘得她將毒物施放殆盡,再各憑武功相鬥,將之除去! 呂麟主意定,只是向前飛掠而出。 楊賽環一面怪叫,一面大聲辱罵,在後面緊追不捨,手揚處,便有大蓬毒煙爆射而出,但是,她卻始終追不上呂麟。 兩人一前一後,片刻之間,已馳出了三四十里,呂麟回頭看時,只見楊賽環雖然仍是追在後面,但是卻已不見她施放毒霧。 呂麟心中暗忖,莫非她毒物已都使盡? 這些年來,呂麟江湖閱歷,已大為增加,因此,他雖然想到了這一點,可是卻仍然不敢貿然從事,又向前馳出了五六里,頻頻回頭,都未見楊賽環再有毒霧放出。 呂麟直到此際,才陡地停了下來,一個轉身,紫陽刀幻成一道紫虹,打橫揮出! 楊賽環正在旋風也似,向前追來,勢子何等之疾,呂麟陡地停身發招,簡直只是電光石火之間,一剎那的事情。 他這裡一刀揮出,楊賽環仍然未曾收住勢子,向前衝了過來! 眼看她身子,非撞上紫陽刀不可,卻聽得她大喝一聲,在最後一剎那間,硬生生地將前衝的勢子收住,紫陽刀尖過處,將她的衣襟,劃開了一道口子! 若是她再向前衝出三四寸,立時便是穿胸破腹的大災禍! 呂麟見楊賽環在如此的情形之下,居然能以及時收住了勢子,對她的武功,也不禁好生欽佩,右手到勢不收,由得紫陽刀向外揮出,左手一沉中指疾豎而起,一式「一柱擎天」,已然襲出。 此際,楊賽環離呂麟,只不過三四尺遠近,呂麟這一指的指風,疾逾閃電,「蓬」地一聲響,正撞在楊賽環的胸口之上。 楊賽環怪叫一聲,身子一晃,一張口,鮮血狂噴而出。 但也就在此際,只見楊賽環右手疾揚,一蓬血也似紅的煙霧,向呂麟迎頭罩下! 呂麟大吃一驚,連忙閃身後退,怎料他退得太快,飛流迴盪,那一大片紅霧,被空氣帶動,迎面追了上來,呂麟立即想閉住七竅時,一股好聞到極點,甜絲絲的香味,已經直入肺腑。 幾乎是立刻地,呂麟身子一軟,已向下跌去,他連忙用紫陽刀向地上一撐,總算勉力將身子撐住,抬頭向楊賽環看去,只見楊賽環面如黃蠟,萎頓在地,不住喘息。 呂麟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指,相隔如此之近,用的力道又大,除非對方練成了傳說中的「金剛不壞之體」,否則,絶對禁受不住,此際,楊賽環實是一隻腳已進了鬼門關! 可是,呂麟想起自己,也已身中奇毒,不由得苦笑了一下。 他支撐著向楊賽環走去。 來到了楊賽環的身邊,道:「快拿解藥來?」 楊賽環在地上,身子挺了一挺。 看她的情形,像是想站起身來,但是卻又未能夠站得起來。 只聽得她一聲大笑,道:「解藥?你──在做什麼夢?」 呂麟心知自己這一問,實是多餘,楊賽環的回答,也在他意料之中。 當下,他身形一個踉蹌,向後退出了幾步,若不是仗著紫陽刀支撐著,他早已跌倒。同時,他也覺出,手足之處,已產生了一種麻痺之感。 只聽得楊賽環斷斷續續地怪笑道:「你──四肢,已經覺得麻痺了,是也不是?我──化骨毒霧──中了──之後──由四肢起──逐漸麻痺──直到胸口──便化為膿血──而亡──」 呂麟勉力大喝一聲,道:「住口!」 楊賽環又怪笑一聲,道:「世間無人能──夠救──你了!」 呂麟只覺得那麻痺之感,漸漸上升,已到了臂彎處和小腿上。 楊賽環縱聲大笑,笑到了一半,陡地又鮮血狂噴,喉間「咯」地一聲響,身子連挺了三下,便已然一聲也不出了! 呂麟見敵人先自己而死,心中雖然一陣快意,但是想及自己卻也不免一死,而且,還死得如此之慘,卻是連笑也笑不出來。 他竭力支撐著,不讓自己跌倒。 可是,當那陣麻痺之感,來到了腿彎之際,他再也站立不住,身子向後一仰,便已跌倒在地。只見夕陽,緩緩而沉,映得半天,儘是美麗之極的彩霞,而呂麟四肢上的麻痺之感,卻在不斷地擴展,漸漸地,他已四肢盡皆麻木不仁。 夕陽沉下去了,暮色開始籠罩大地。 呂麟悠悠地長嘆一聲。他無力地轉動著頭部,向四面看去。只見暮色之中,四周圍荒涼之極,只怕十里之內,沒有人煙。呂麟又長嘆一聲,閉上了眼睛。 往事如煙,一幕一幕,在他眼前,飛移而過,呂麟禁不住心痛如絞,他不住地低聲喚著譚月華的名字── 但是,譚月華此際,並不在附近,自然絶聽不到他的叫聲。 原來,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,在離開了呂麟之後,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。 一路之上,兩人俱都不言不語。 直到當晚,端木紅才道:「譚姐姐,我怕要和你分手了!」 譚月華茫然地點了點頭,道:「天下無不散的筵席!」 她講出了那一句話,想起自己種種不幸的遭遇,眼淚又禁不住奪眶而出! 端木紅道:「譚姐姐,我們全都是苦命人,也都曾經想到死,但是卻也發覺,不能就此死去,譚姐姐,你別哭了!」 譚月華抹了抹眼淚,道:「端木妹子,你說得有理,我們確是不應再難過了,但是──想著──心中就禁不住難過了?」 端木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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