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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五


  七煞神君和東方白兩人所說的,乃是呂麟不共載天的仇人的下落,也是韓玉霞大仇人的下落,兩人全神貫注地聽著。

  七煞神君頓了一頓,續道:「那兩次,他必是扶傷奏琴,是以威力大減,而更因之傷上加傷,這兩年多來,他一定是在覓地養傷!」

  眾人靜了一會,東方白道:「可能他已傷重而亡了!」七煞神君接著道:「可能他已傷愈,重又要造成另一場武林浩劫!」

  眾人聽了,盡皆默然。

  七煞神君嘆了一口氣,道:「白兄,只要他不要來此生事就好了。」

  東方白哈哈一笑,道:「他要來,也只好由得他來,想來生事的人,還能避免麼?」

  七煞神君「哈哈」一笑,道:「烈火祖師帶著他一干人,早已從華山啟程,那老兒最是可惡,我已命翼飛在青雲嶺附近,布置了一座「九妙陣」,他們一到,先將他引進陣中,讓他吃點苦頭,那「九妙陣」乃是我岳父所傳,量來困他兩三天,將不成問題,等他再上山來時,再生事也不怕了!」

  韓玉霞聽得從七煞神君的口中,講出譚翼飛的下落來,心中不由得大喜。

  可是她廳說譚翼飛要負責將華山烈火祖師等高手,引到陣中,心中不禁大是擔心,忙問道:「譚前輩,那陣設在何處?」

  譚昇望著她呵呵大笑,他早已聽得譚月華講起過他們兩人間的事。韓玉霞給他笑得粉面通紅。七煞神君才道:「韓姑娘,你放心,翼飛若連這點能耐也沒有,我怎肯叫他去冒險?」

  韓玉霞面上更紅,道:「譚前輩,你──」

  七煞神君笑道:「我什麼?」

  韓玉霞猛地想起,那洞中異人所說的話來,正好在此際說出,免得尷尬,便道:「有一個人,叫我帶一句口信來給你。」

  七煞神君道:「是麼?什麼人啊?」

  韓玉霞想起自己只要一下青雲嶺,便可以和譚翼飛見面,心中不禁一陣高興,恨不得立時下去看他,可是又不得不故作鎮靜,道: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人!」接著,便將當時的情形,約略地講了一遍。

  她才講到一半,七煞神君譚昇的面色,已然為之大變。等韓玉霞說完,只聽得他沉聲問道:「他──他說了些什麼?」

  韓玉霞心中大是奇怪,道:「他叫我告訴譚前輩,說他要來了!」

  七煞神君猛地一怔,突然一個踉蹌,坐倒在一張椅子上。

  七煞神君譚昇的這一行動,不由得令眾人奇怪到了極點。以七煞神君的武功而言,「玄武三拿」、「七煞神掌」等等,全都是獨步武林,一等一的功夫,兼且他內力深湛,無可比擬,武林之中,像他那樣功力的人物,已然屈指可數,只不過烈火祖師、東方白、水鏡禪師和他,寥寥數人而言。

  其它,如鬼聖盛靈、黑神君、丘君素、金骷髏、徐留本等人,固然也屬武林中的一流高手,但比起他們這幾個人來,也是略差一籌。

  以七煞神君的武功來說,實是沒什麼人,再應該令得他如此失態。就算那人是六指琴魔,他也已經在「八龍天音」之下,受過一次重傷,勉力逃走,照理也不應該如此大驚失色的。

  因此,東方白連忙問道:「升兄,那人究竟是誰?」七煞神君半晌不語,面色才漸漸緩了過來,道:「不說也罷!」

  玉面神君東方白道:「那怎麼行?他要上峨嵋來,我怎能不問?」

  七煞神君道:「他如果來了,由我來對付他便是了,你們不用管!」

  東方白素知七煞神君的脾氣,知道也不肯說,再問也是無用。因此,也就不再問下去,七煞神君也就匆匆走出大廳去。

  七煞神君一走,韓玉霞便對呂麟道:「呂公子,我要到青雲嶺下去走一遭!」

  呂麟見她剛才一聽到譚翼飛的信息,便顯得如此高興,已然知道她和譚翼飛原是一雙愛侶,想起她和自己一樣,在墨礁島上,住了兩年,但一到中原,便自和心上人重逢。自己卻已然──他想到此處,心中又是一陣難過,便點了點頭,站了起來,東方白叫了一個峨嵋二代弟子帶著呂麟,引他先去見同門師兄弟,以及本門尊長,呂麟一言不發便跟了出去。

  這一天,青雲嶺上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,賀客仍不絶地到達,全都被安排在賓館中休息,住了下來,呂麟到來之後,所生出的那一場風波,也只有幾個當事人才知道,其他人一概不知。

  天色漸漸地黑了,呂麟獨自一人,躺在床上,望著那一盞燈火。一天內,他拜交了不少同門,也受了不少峨嵋第三代弟子的參見。

  直到夜晚,他腦中仍然一片茫然。日間,他竭力地克制著自己,總算未曾再多望譚月華一眼。可是到了夜晚,只剩他一個人,靜了下來的時候,他眼前又泛起了譚月華的倩影。

  譚月華和兩年多前,並沒有多大的變化,只是更美麗了。她腕間的那兩條鐵鏈,也仍然繫著未曾除去。

  呂麟想起自己和她在酒樓上戲弄胖仙徐留本的事來,想起和她在鬼宮之中,共同逃走的事來,想起一切又一切的事來。

  他心中陣陣難過,嘆了口氣,用被子蒙住了頭,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睡意,一直輾轉反側,到了半夜時分,他正向牆而臥,突然覺出室內起了一陣輕風。

  呂麟此際,功力大進,立即便覺出,室內已多了一個人。他一個翻身,坐了起來,只見油燈之旁,正站著譚月華!

  呂麟絶未曾想到,譚月華會在這時候,來到他的房間之中。他一躍下床,向前跨出了一步,可是又立即停止,低下頭去,道:「你還來作什麼?」

  譚月華神色坦然,一笑,道:「麟弟:你難道就此不睬我了麼?」

  呂麟的心頭,不知是什麼滋味,道:「睬你又怎麼樣?」

  譚月華嘆了一口氣,道:「麟弟,你心中恨我,不妨說出來啊?」

  呂麟苦笑一下,道:「我恨你幹什麼?我──我──誰也不恨!」只講了一句,又忍不住滴下了淚來。譚月華踏前一步,道:「麟弟,我──我知道你心中難過,可是,我卻以為你不會難過的!」

  譚月華此來,當然是想和呂麟解釋一番,但是她卻又實在覺得無話可說?

  呂麟哈哈一笑,道:「我難過不難過,你又不會放在心上的,說他作甚?」

  譚月華心中一酸,眼中也不禁淚花亂轉,道:「麟弟,你──你──唉──麟弟,你以為我是水性楊花的女子麼?」

  呂麟轉過頭去,道:「不,我那時候,只是小孩子,算得了什麼?」

  譚月華點了點頭,道:「麟弟,我知道你不免恨我們,可是你為什麼又不願意離開峨嵋派?」譚月華這一問,呂麟竭力壓制著的感情已完全崩潰了,他轉過身來,神情激動之極,道:「月姐姐,我──我是不願意離開你!」

  譚月華見自己所料果然不差,呂麟明知自己所愛的女子就要做他人的新娘了,可是他卻仍然願意留在那樣難堪的場面之中,這是為了要和他所愛的人,離得近一些。這樣痴情的人實是罕見。

  譚月華半晌不出聲,道:「麟弟,我將你當我的弟弟,你也將我當姐姐,好不好?」

  呂麟苦笑了一下,並不回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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