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六指琴魔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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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來仙人峰在無形之中,形成了武林中高手非凡盛會之地,誰也未曾下過什麼請帖,主要的事便是呂騰空要來尋六指先生的晦氣。其餘人,只不過是風聞有其事,才一齊趕到仙人峰頂上來的。 可是自從眾人來到峰頂之後,枝節橫生,直到此際,呂騰空才有機會提出了最主要的問題來。呂騰空一說,眾人的視線,便一齊向六指先生望了過去。 只見六指先生、鐵鐸上人和碧玉生三人,正坐在一塊大石上。在他們的附近,竹林七仙,神態不一,俱都雙眼半合,坐在地上。 六指先生的膝上還放著一張古琴。只見他神氣極是安閒,和飛虎呂騰空的鬢髮怒張,激憤之狀,恰成一個對比。一聽得呂騰空發話,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拂過,發出一陣輕微的「叮咚」之聲,道:「呂鏢頭有話只管說。」 呂騰空「哼」地一聲,道:「在下要請問的是,呂某人和你可有什麼冤仇?」 六指先生抬起頭來,道:「呂總鏢頭此言說得好沒來由!」 呂騰空大聲道:「呂某人既然與你毫無怨仇,你為何要害了金鞭韓遜之子,將屍體放入我秘製的石庫之中,又嫁禍於我,令我將韓公子的人頭,送到韓大俠府上?」 此際,當日在場的眾人之中,西門一娘、金鞭韓遜和火鳳仙姑三人均已死去,知道其中經過的人只有呂騰空和韓玉霞兩人! 韓玉霞一聽得呂騰空在這時候提起了這件事來,方信呂騰空當時在自己家中所說的全是實話。她性烈如火,向六指先生一瞥間眼中已然迸射怒火,銀牙暗咬,恨不得將六指先生撕作片片。 一直在她身邊的譚翼飛,連忙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,道:「玉霞,且莫心急,等事情弄清楚了,再發話不遲?」 呂騰空那兩句話,卻不禁令得六指先生為之大大地一呆。當著天下武林群蒙,他若是不分辨明白,以後如何做人? 因此立即一聲長笑,道:「呂總鏢頭莫非是新喪老偶傷心過度,因此才胡言亂語了?在下幾時曾見什麼韓公子,又幾時曾知你有什麼秘製的石庫來?當真是好笑已極!」 呂騰空抬起頭來,發出聲如霹靂的一陣狂笑聲,道:「賴得好,賴得妙哇!你若是什麼都不知道時,我石庫秘道之上,六指的手印何來?」 六指先生冷笑道:「天下枝指之人豈止我一個,我怎知道?」 呂騰空大喝一聲,聲如暴雷,道:「然則你那日在南昌附近作甚?」 六指先生和鐵鐸上人,那天的確是在南昌功的附近,呂騰空和西門一娘一出城門,便與他們兩人在路上相遇。 但六指先生卻是為了聞得呂騰空之子呂麟,年少有為,想收之為徒而來。本來,六指先生也可以善言解釋,不管有沒有人相信,總是照直而言。可是此際,六指先生卻已然被呂騰空那種咄咄逼人的樣子弄得心頭怒火頓生,「嘿嘿」兩聲冷笑,道:「呂總鏢頭,你只不過在南昌城中設了一個小小的鏢局,難道就橫成這個樣子,竟不准人在南昌城外經過了麼?」 這一番話已然說得不客氣到了極點!而且言下對於飛虎呂騰空還表示了極度的蔑視!呂騰空本就怒火填膺,這一下子全被引發,一聲怒吼,叱道:「鼠輩既然做下了這等見不得人之事,還不前來領死?」 六指先生一聲冷笑,尚未答話,他身邊的鐵鐸上人也已一聲怒喝,道:「呂總鏢頭的口氣大得緊哇,那日我也在南昌城外,莫非我也有不是了?」呂騰空身形展動早已到了那四列針樁之上,紫金刀「鏘」地出鞘,神威凜凜,道:「你們這群畜牲,蛇鼠一窩,哪有一個是人?」 呂騰空這一說,不單是罵了鐵鐸上人,分明是連六指先生交好的碧玉生和竹林七仙等人也罵進了在內!八人一齊面色一沉。 鐵鐸上人本就是火爆性子,哪裡還按捺得住,「呼」地一聲,盪起了負在背上,重達七百八十三斤的那隻大鐵鐸。隨著一盪之勢,身子凌空拔起,已然站在那塊平整的石地上,罵道:「老賊敢下來走幾招麼?」 當眾人未曾開始動手之際,玉面神君東方白雖然出身正派,可是他為人卻是隨自己心意之所至,想做什麼便做什麼,絶對不肯受一絲一毫的拘束,是以才鬧到終於被逐出了門牆。他一到此,便存心令各門各派的高手各盡全力比鬥一番。他之所以要這樣做的原因,乃是為了要看看,在自己二十年未涉足武林之間,各門各派之中是否出了出類拔萃的人物。在觀摩了各門各派高手的功夫之後,也才知自己能否重振雄風。是以,他才要硬出頭作為大會的主持,定下了石地和針樁,有什麼人要比武的,便需在這兩個地方,見一高下。 他還規定,若是在青石板上動手的,每踏一步間,必須留下一個足印。看來,在平地上動手,總比在那鋒銳無比的尖樁上,要容易許多,可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,在青石板上每一次都要留下足印,當然要消耗內力,判定勝負更是快速,辨別真實只有更難。因此連日來,各人動手均是在那四列針樁之上過招。 而鐵鐸上人一身內外功均有相當的造詣,卻苦於輕功並非所長。而且他所使的兵刃,武林之中堪稱第一,比諸胖仙徐留本的石擔還重,若是一站到針樁之上,只怕身子才穩,足背已被針尖刺穿。因此他便選了石地作為動手之地。 呂騰空「哈哈」大笑,道:「鼠輩不敢上來麼?也好,就成全了你吧!」 身形一縱,已然凌空拔起。 但就在此際,突然聽得紅鷹龔隆一聲斷喝,道:「師弟且慢,且由我來對付他!」一個「他」字才出口,身形一幌,人已然來到那石地之上。手在腰際一探,一柄龍頭怪劍,粗如手臂,也分不出何處是刃,何處是脊,已然出手。 呂騰空一見紅鷹龔隆出手為自己對付鐵鐸上人,正中下懷,身形一沉,又輕輕地落在針樁之上,指名喝道:「六指先生,還不上麼?」 六指先生經他指名叫陣,哪還沉得住氣?身形縱動已然上了針樁。身子才一搖幌間,倏地跨過了兩枚針樁,斜斜一掌,掌勢飄忽,一招「天河斜掛」,已疾削而出!呂騰空一招「流爆倒掛」,刀勢化為一片光牆,將六指先出的一掌完全封住,喝道: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,還不使兵刃麼?」 眼前的六指先生雖然是他心病惡絶,欲殺之而甘心的人物,但是他卻仍然不失正派高手風範,不顧與徒手的敵人相對。 六指先生身子一斜,叱道:「你急什麼,這不就來了?」 話未講完,只見也右手在左袖之中,抓了一抓,向外一揮。只聽得「呼呼」兩聲,兩隻拳頭大小的八楞鋼錘,各連著七尺來長的一道鐵鏈已然交替飛出,向呂騰空上、中兩路攻到。原來六指先生所使的兵刃乃是一副流星雙錘。 那流星雙錘,在兵刃之中最難使喚,猶在於拐、判官筆之上。當然和一般別出心裁的獨門兵刃還是不能相比,但卻也是獨門兵刃中極不好對付的一種。六指先生一出手便是一招「雙龍出海」,錘帶勁風,攻勢極為凌厲。他流星錘上的鐵鏈,足有一丈半長,在這種針樁上面動手,卻是佔了不少便宜。 呂騰空一見他兵刃出手便知道要不是先料理了他手上的兵刃,取勝便難,因此一見一招攻到,「呼」地一掌,反手拍出,將向胸腹之間打到的一錘來勢阻了一阻,同時紫金刀自下而上,一招「獨峰擎天」,倒捲了上去,直砸另一錘。 只聽得「嗆」地一聲響,那一刀正砸在錘上。呂騰空在施出那一刀時,足用了八成力道,一刀砍中,那八楞錘「呼」地向上,揚上了五尺,呂騰空刀鋒順著細鏈,刷地滑過。 同時身形向前欺去,電也似疾,一刀已然削向六指先生的手腕。這一招變幻之神速,實是出人意表之外。六指先生心中一驚,尚幸他功力極為深厚,在那一副流星錘上也有極高的造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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