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六指琴魔 | 上頁 下頁 |
一二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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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譚昇便自顧自向仙人峰去,譚月華和新得名黃心直的鬼奴留在亂石崗子上,望著譚昇的背影漸漸遠去,才嘆口氣道:「黃朋友,一天已過去了。」 黃心直也無言可答,只得隨之嘆了一口氣,道:「還有兩天。」 譚月華心中將通盤的情形細想了一想,只覺得自己父親既然特別提出警告,卻不可招惹那個怪人,可知那怪人在林中的那番說話也絶不是說說就算的。也就是說自己已然惹下了一個天大的麻煩。 如果呂麟是被人劫走的,事情已然相隔了一日夜,又焉知不早已將他帶出了數百里之外?就算自己將他找到,三天之內也趕不回那座林子之中了。如今只好希望呂麟仍在附近。 想了一會站起身來,道:「黃朋友,你輕功好,就在那個大鎮的百餘里方圓之內,來回奔馳,看看有無可疑的人。如果一發現,你自己千萬不可以動手,立即回到那個大鎮上來說與我知,我仍然在大鎮上探聽動靜。不論你探索有無結果,咱們午間會一次面,黃昏時會一次面,午夜再會一次面,如果到時,仍茫無頭緒只好另作打算。」 黃心直點頭不已,道:「好,我這就去!」身形一幌,已在三丈開外。 譚月華叫道:「記住,無論如何,你自己千萬不要出手!」 黃心直遙遙地答應了一聲,身形再擰,一縷煙也似已然不見了蹤跡。 譚月華等黃心直離開,心知要是根本找不到呂麟,要找到的話就在今天。若是今午夜之前,仍舊沒有蹤跡的話,也只有硬著頭皮聽憑那怪人行事了。 她又嘆了一口氣,便小心盤起了鐵鏈,藏在衣袖之中,直向那大鎮馳去。 一上了大路便細心留意每一個人。只見除了過往客商,趕考的士子外,武林中人似也不少見。譚月華本就不知,仙人峰上的聚會,發展下,情形如何。她只知至少已有好多人已然離開了仙人峰,可是她卻又不知是為了什麼緣故。看那些武林中人的情形都是赴鬼宮的方向前進的,譚月華想起在酒樓之上,金骷髏和徐留本說大家來到這裡,全是為了呂麟一語來,難道大家都已經知道呂麟在鬼宮之中?這個假定確是極有可能。因為自己連日來一直在鬼宮左近,但是自己失蹤的一事,卻未見鬼聖盛靈出來追尋。以鬼聖盛靈的為人而論,自然不肯就此干休,唯一的解釋是,已有不少武林高手聚集在鬼宮之前,而盛靈則忙於應付,無暇顧及自己了。 譚月華一想及此,便心忖何不到鬼宮方面去探上一探?可是隨即她又啞然失笑,因為若是有什麼人得到了呂麟的話,當然不會再到鬼宮去的了。 她一面趕路一面思索,不一會,便來到了那個大鎮上。鎮上的情形和昨天並沒有多大的分別,譚月華放慢了腳步,在鎮上來回走了幾遭,又在那酒樓處吃了一頓飯。可是,將到中午時分,卻仍是一無所得! 譚月華心中煩悶,離開了酒家走在街上,突然聽得一陣車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。 譚月華心中猛地一震,暗忖難道那話兒又來了不成?連忙身子一閃,閃進了一條小巷子中,定睛向外看時,卻又「呸」地一聲。 原來她剛才一聽到車聲,便又以為是那輛裝飾得華麗之極的馬車出現了。可是探頭一看間,卻見到那不過是一輛鏢車。 鏢車前面,兩個趟子手,後面跟著一個瘦小的漢子,騎在馬上。照理那瘦小的漢子便應該是隨鏢的鏢頭了,但是那漢子騎在馬上,縮頭縮頸,低著頭,像是在打瞌睡,一點神氣也沒有。若不是他腰間微微隆起看得出是纏有軟兵刃的話,根本看不出是武林中人。 譚月華一見是一輛鏢車,便完全沒有注意,正待踱出小巷子去時,忽然一眼瞥見,那輛鏢車之上,除了放著幾個包裹之外,便是一隻長可五尺,一尺見方的金漆羊皮箱子。 譚月華一見到了那隻羊皮箱子心中不由得猛地一動,暗忖尋常鏢車裝銀兩的,全是鏢駝子,若所保的是紅貨則自然藏在身邊,在鏢車上另裝些貨物來掩人的耳目。像這樣以一隻金漆羊皮箱子,來裝物事的卻是未曾見過。而且那隻羊皮箱子的樣子十分古怪,多看幾眼,簡直像是一口棺材。呂麟的個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矮,又不是小胖子,若是要裝在那羊皮箱子中的話,卻是恰好裝得下,倒非要追下去看看不可。 譚月華主意打定,一等那輛鏢車馳過了三五丈,便尾隨在後。不一會,便已然出了鎮口,譚月華仍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。 只見那輛鏢車,在大路上只走了半里來路,突然向東折去。那是一條極窄的小路,而且崎嶇不平,車子顛簸不已。 那隻羊皮箱子只是放在車上,也未用繩子紮緊,有幾次被顛起老高,譚月華雖然身在三五丈開外,可是因為她雙眼一眨不眨,從來也沒有離開過那隻羊皮箱子,是以看得很清楚,那羊皮箱子的底上有著指頭大小的幾個小孔。這一來,譚月華更是疑心陡生。 若不是那箱子中裝的是人,何必在箱子上開上小孔?開上小孔,當然是為了不致令箱中人悶死,供箱中人透氣之用。 譚月華想到此處不由得大是興奮,又跟了里許,離開大路遠了,也就益現荒涼,那個瘦子一直是縮著頭不動。 譚月華一看,時候已將近正午,自己還和黃心直約定了在中午會面,何必再多耽擱?剛想現身發問,突然見那瘦子欠了欠身,伸長兩臂,打了一個可欠,伸了一個懶腰,「呸」地一聲,三騎一車便全都停了下來。才一停那瘦子便一個轉身,同時又躍下了馬來。 譚月華見他動作如此靈活,倒也不敢怠慢,連忙立定了腳步。 只見那瘦子已有五十上下年紀,面上的神氣懶洋洋地,冷冷地道:「好了!姑娘不必再跟下去了,有什麼事要指教?」 譚月華心中一凜,暗忖那人果然不是庸手,敢情自己尾隨在後,他早已知道。當下譚月華踏前幾步,道:「得罪得很,不知閣下如何稱呼?」 那人像是未曾睡醒一般,又打了一個呵欠,道:「無名鏢師講什麼名字,姑娘從小巷子中穿出來一直跟到現在,想來不會是為問我稱呼吧!」 譚月華心中暗道:「好哇,原來他一開始便已然知道了!」 那人越是說自己是無名之輩,譚月華也越是不敢怠慢。微微一笑,道:「說起來,有點冒昧,鏢頭莫怪我才好。」 那人冷冷地道:「你說罷。」 譚月華向鏢車一指,道:「鏢頭,那羊皮箱子中是什麼玩意兒,我要看上一看!」 那人一聽面上懶洋洋的神氣,突然消失,眼中也精光四射。可是剎時之間,卻又像瞌睡未醒一樣,冷然道:「不能讓你看。」 譚月華明知對方,一定是這樣地回答自己,但是因此她卻要弄個究竟。因此又追問道:「那你箱中,究是什麼,講來聽聽,總可以吧。」 那人搖了搖頭,又打了一個呵欠,道:「也不能!」譚月華心知不破臉不行,「哼」地一聲,道:「我看定了!」 那人突然一笑,道:「小女娃,回家息息去吧,過兩年,揀個好婆家,安安穩穩過日子多好?別仗著學過三招兩式便想找人生事!」 譚月華被他說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,「呸」地一聲,道:「誰和你說嘴來了,你要是不讓,我就自己動手了!」 那人道:「你就動手罷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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