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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〇


  那兩隻怪物,才一從迷真的袖中穿出,便貼地掠了一個圓圈,行動之快,簡直難以比擬,金昂霄根本未曾看清,那是什麼東西,只見黃光一閃而已。那兩隻東西,各自轉了一轉,又在迷真的木魚上,蹲了下來。

  金昂霄定睛看去,這才看清,那兩隻怪物,敢情是兩頭松鼠。

  金昂霄正在奇怪,心迷真袖中,養著兩頭松鼠作什麼。可是,當他仔細一看,看清楚了那兩頭怪物,不是松鼠,而是見所未見的,聞所未聞的怪東西時,身上不禁盡起了肉痱?!

  只見那兩隻怪物,和松鼠甚是相似,可是身上的卻不是軟毛,而是硬刺。更驚人的是那條大尾,乍一看,和松鼠的大尾巴一樣,可是仔細看去,那一條大尾,竟是許多條極細的蛇,糾結在一起而成的。而那兩隻怪物各以兩隻後爪,將那些蛇抓住,拖在後面,以致看來,像是它們的大尾一樣!

  金昂霄呆了半晌,只見毒佛迷真,伸手在那兩隻怪物的頭上,輕輕拍了兩下。

  那兩頭怪物,又各自叫了幾聲,轉過身來,望著金昂霄。

  迷真「哈哈」一笑,道:「我派這兩頭異獸,為你開路,前去寺行事!」

  金昂霄駭然道:「這……是什麼東西?」

  迷真道:「這兩頭異獸,喚著『蛇見愁』,專以劇毒之膽為食,毒蛇見之無不喪生。」

  毒佛迷真道:「你看到它們後爪所抓的蛇兒沒有?那是最毒的鐵線蛇,美身若鐵,連『蛇見愁』也難以將它們抓裂,所以才將之帶在身邊,兩頭『電見愁』所抓,共有二十四條鐵線蛇,哼哼,那便抵得二十四個高手了,還不能成事嗎?」

  金昂霄心中駭然,但這時,再想要推辭不去,哪裡能夠?只聽得毒奶迷真,一聲尖嘯,那兩頭「蛇見愁」,費形一聳,突然向金昂霄撲來,金昂霄大吃一驚,急忙待要閃避時,怎知那兩頭「蛇見愁」,乃是稀世異獸,寫作之快,疾逾旋風,還有一個名稱,就叫作「追風獸」。金昂霄才一向旁出,便覺得肩頭一沉,回頭看時,兩頭追風獸,一左一右,竟蹲在他色肩頭!

  同時,金昂霄只覺得背上有東西,蠕蠕而動,那分明是為追風獸抓:的毒蛇,金昂霄嚇出了一身冷汗。只聽得毒佛迷真道:「它們經我多年養,早已通靈,如今絕不致於害你,但如果你對我起了異心,那你就難活命了!」

  金昂霄強忍住了噁心,心中暗忖,你追風獸和鐵線蛇,雖然厲害,但一佛寺中,總不成沒有人制得服,且等進了寺中再說。

  毒佛迷真也在這時,揮了揮手,道:「你且退後,仍隱身石後,等我攻上之際,你再進寺,若是寺中有人出來與我動手,你未見百丈佛師出來,便切不能進寺!」

  金昂霄只得答應了一聲,又退了開去。

  那兩頭追風獸,雖然蹲在金昂霄的身上,但是卻一動也不動。

  金昂霄也不敢去撩撥它們,仍然退到了大石之後站定,心中忐忑不定,不知道是凶是吉,只盼快到子夜,自己進了寺中,再打主意。

  沒有多久,天色便漸漸地黑了下來。漫天紅霞,映在石坪之上,令得一大片石坪,呈現出金黃色來。

  金昂霄只聽得千佛寺中,傳出了陣陣晚唱之聲,禪唱之聲,果然非同響,金昂霄的心中,本來是煩亂之極,可是聽到了鐘聲禪唱,心情卻漸漸地寧貼了下來。

  天色越來越黑,偌大的一座千佛寺,在暮色之中,已模糊不清了。

  金昂霄長長歎了一口氣,心想若不是自己身上,有著父母的血仇,和祁雲一家奇冤未報,就此投生千佛寺,就在晨禱晚唱之中,了其一生,又何等平靜?

  他望著黑暗中的寺影,在怔怔地出神,突然間,只見得四下鐘響。

  四下鐘聲過去,禪唱之聲,一齊停止。同時,寺門大開,二十餘個僧人,各執火把,分兩排走了出來。石坪上被火把一照,明若白晝。

  毒佛迷真,則一直坐在松樹之下,在慢慢地敲著木魚,這時,千佛寺中,有人出來,他也仍然是一動都不動地坐著。

  那兩排僧人,走出寺門兩三丈,便自停住。緊接著,只聽得「哈哈」、「嘻嘻」,一陣笑聲,自寺門中傳了出來,金昂霄一聽得那笑聲,心中便是一動。

  向毒佛迷真看去,只見他雙目微睜,也略略抬起頭來,向前看去。

  金昂霄心中吃怔,並不是因為那笑聲宏亮之極,而是因為那笑聲,十分熟悉,他略一思索間,便已認出,那正是他和祁雲兩人一路西行之際,在船上曾遇到過的醉佛千壺!

  金昂霄心中,十分緊張,因為今晚,三佛一齊在蛾嵋松雲坪匕相會,實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。而自己卻又偏偏為毒佛迷真發現,為他所制,事情更加複雜了許多!

  醉佛千壺的笑聲,越來越近,也越來越宏亮。

  轉眼之間,只見寺門口,人影一晃,一個全身滿是大小葫蘆的破衣僧人,已經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,那人一現身,笑聲鋪天蓋地,也是驚人到了極點,震人心弦,金昂霄的身子,禁不住左右搖晃起來,他連忙緊緊地抱住了大石,方免跌倒。

  毒佛迷真雙目微閉,手上的動作,卻快了起來,「卟卟卟」的木魚聲,夾雜在笑聲之中,如此驚人的笑聲,竟然蓋不過木魚聲去!

  醉佛千壺,來到了毒佛迷真面前站住。

  他人一站住,笑聲也戛然而止。

  毒佛迷真的動作,也慢了下來,仍是隔上半天,才「卟」地敲上一下。醉佛千壺站定之後,一連喝了如幾口酒,才「哈哈」一笑,道:「老怪物,好久不見了!」

  毒佛迷真道:「醉鬼,你來做什麼?」

  醉佛千壺反手向聳立在黑暗之中的千佛寺一指,道:「老怪物,你也不灑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,這座千佛寺,就算給了你,你要得下嗎?」

  迷真冷冷地道:「要得下,要不下,和你這醉鬼全無關係!」

  醉佛道:「我不在此,自然和我無關,百丈佛兄不是閉關未出,也不關孩事,如今,百丈佛兄閉關未出,我又在此,哼哼!這就關我事了。」

  迷真仍是頭也不抬,道:「你怎麼管法?」

  醉佛又喝了兩口酒,道:「你下山去吧!」

  迷真道:「醉鬼,你下山去吧!」

  醉佛猛地向骱踏出了一步,只見他肩頭,向上微微一聳,掛在脅下的丙只葫蘆,側了一側,只聽得「嗤嗤」兩聲,兩股酒箭,自葫蘆門處,暴身、而出!

  那兩股酒箭,雖然不過手指粗細,但是一射出來,卻是有長河大江,秦轟發發之勢!只聽得毒佛迷真,一聲冷笑,右臂向上,猛地一揮。在那一拉之間,木魚槌蕩起一股強勁已極的勁風,剛好與那兩股酒箭相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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