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亂情迷(68)_倪匡

六八

　　丁香兒打的主意，本來是想引陳二去大賭而特賭一場的，因為她知道陳二是一個爛賭鬼。她又準備在陳二賭得忘乎所以之際，問他雙龍神君，究竟對他講了一些什麼的，她估計那時候，陳二會講出來的了。可是如今，陳二居然說不想去賭，這當然是令得丁香兒大失所望之事，她自然不甘心，道：「我有很多賭本，你只管去好了。」

　　陳二愁眉苦臉，道：「丁姑娘，我……我……」

　　他連講了兩個「我」字，身子忽然震了一震，丁香兒看出他神色有異，忙喝道：「你什麼？你心中究竟懷著什麼鬼胎？」

　　陳二苦著臉，道：「沒什麼，我想……要我去冒充人，我……該在……人多的地方露臉嗎？」

　　陳二的話，一直講得閃閃縮縮，引人生疑，但是這一句，卻是很正當的理由，丁香兒嗯的一聲，道：「不怕，我有雙龍球令，誰敢惹我。」

　　陳二遲遲疑疑，還是不肯去，可是丁香兒卻已然不耐煩了，一伸手，便將他猛地拉了起來，直拉出了屋子，道：「走，走，我們走！」

　　她這一嚷嚷，將客店中的人全驚動了。丁香兒一面拉著陳二向外走，一面叫道：「不關各位事，各位別來看熱鬧！」出門人誰不想省事？再加上雙龍神君的三個弟子，也在一旁，這三人怪模怪樣，一見便知道不是好惹的，看熱鬧的人也連忙走了開去。

　　她拉著陳二，眼看已要出客店了，忽然聽得牆角下，陰影之中，有人道：「小娘子，請留步！」

　　丁香兒一聽得「小娘子」三字，心中便自有氣，而且，她也根本不必轉過頭去，就可以知道在牆腳下叫自己的是什麼人了！

　　她停了一停，向身後的三人一指，道：「三位，叫我的是一個醜漢，請三位打發了吧！」

　　有那三個雙龍神君的弟子在，她自然不再將那個醜漢放在心上。

　　丁香兒話講完，繼續向前走去，只聽得雙龍神君那三個弟子，一起發出了「啊」的一聲道：「是七先生嗎？」

　　接著，便是那醜漢道：「啊，原來是你們三人，大頭神君好嗎？」

　　丁香兒乍一聽到「大頭神君」四字，幾乎忍不住要笑了起來，因為雙龍神君，頭大身矮，這「大頭神君」四字，實在是神來之稱！可是，丁香兒卻實在笑不出來，因為從這兩句話聽來，那醜漢竟不是等閒人物！

　　丁香兒一呆之後，立時轉過了身去，只見雙龍神君的三個弟子，正在和那醜漢拱手為禮，那醜漢向丁香兒一指道：「小娘子，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？」丁香兒道：「喂，你怎麼什麼都要管到的？」

　　醜漢笑道：「當然，你我是同門，我怎能不理？」

　　丁香兒突然之間，聽得那醜漢這樣講法，不禁直跳了起來，道：「什麼？你見鬼了？我和你是同門？我師父幾時收你做徒弟的？」

　　這時候，那三人的臉上，也現出了大惑不解的神色，那醜漢笑道：「你不必賴了，我還看不出來麼，過來我有話和你說！」

　　他一面說，一面伸手來抓丁香兒，丁香兒一閃身，沒有避開去，已給他抓個正著。

　　那醜漢的出手，竟如此之快，實是令得丁香兒大吃了一驚，她急忙叫道：「你抓住了我做什麼？還不放開我？快放下！」

　　那醜漢卻「嘻嘻」地笑道：「你說，他們三人，在什麼地方！」

　　丁香兒罵道：「你一定是見鬼了，什麼他們三人，我怎知你問的是什麼人？我根本不認識你，你這人……莫不是瘋子？」

　　那醜漢仍不放手，只是道：「好，你一切全不認，那我問你，你這身武功，是如何來的？你如今的內功，分明是我們勾漏山的獨門功夫，你是怎樣學來的？」

　　丁香兒聽得那醜漢如此說法，心中實是吃驚之極！

　　因為她原不知道什麼「勾漏山的獨門功夫」是什麼功夫。但是，當她和康唯我第一次遇到這醜漢的時候，丁香兒卻記得，師父對她講過，那醜漢一定是在她的輕功身法上，看出了她的武功來歷。而這個醜漢，又一定和雷家堡暗室中的人，是有關係的，康唯我當時，還笑她說她絕不能安靜無事地便得到那一身武功的。而這時，丁香兒聽得對方那樣講法，更可以肯定這醜漢，的確是和那幾個人有關係的了。

　　丁香兒的心思，本就十分靈敏，她這時，已從醜漢的話中，聽出了在暗室中的，是三個人。而且，她已想到，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，想要說完全沒有見過那三個人，那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了。

　　所以，她立時裝出了恍然大悟的情形來，唉地一聲，道：「你可以放開我了，你是說勾漏山的獨門功夫，是不是，哼，你怎麼不早講呢！」

　　她反倒大聲怨起那醜漢來，令得那醜漢也為之一呆，手一松，將丁香兒的手臂，松了開來。

　　丁香兒搓揉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臂，道：「你這人，這樣暴躁做什麼？話也講不清，比起那三個人來，可是他們好多了！」

　　醜漢十分焦切地道：「你遇見的那三個人，他們……」

　　丁香兒搶著道：「他們便是曾經授過我武功的，授了我……半年多，後來我自己又苦練著，所以才有今天這樣的進境。」

　　丁香兒這時所說的，自然是一派胡言。而看那醜漢面上的那種神情，分明也是疑信參半，並不是立即相信的。

　　丁香兒卻反倒側近了頭，打量著那醜漢，道：「你是那三位前輩的什麼人啊？我和他們在一起那麼久，怎地從來也未曾聽他們講起過你來？」

　　那醜漢仍是不開口，丁香兒攤了攤手，道：「行了，你還有什麼要問？」那醜漢直到這時，才道：「你在什麼地方，遇到他們的，你說說。」

　　丁香兒道：「我遇到他們的地方，離這倒不遠，是在雷家堡附近的一個小鎮上，他們三個，終日縮在一個磨坊之中，連人也不敢見，他們的武功十分高，但不知為什麼不敢見人，他們也不肯和我說叫什麼名字，因為我幫他們買過一些必要的東西，是以他們便授我武功，我只聽得他們講過，他們授我功夫，是勾漏山的獨門功夫！」

　　丁香兒的手比畫著，講來活龍活現，最後又道：「後來，我不耐煩老悶著，便溜走了。」

　　醜漢眨著眼，道：「那麼，你是誰，他們還在那個磨坊之中嗎？」

　　丁香兒搖頭道：「我可沒那麼說，只不過我走的時候，他們還在。喂，你可知道他們是在害怕什麼？何以他們這樣膽小？」

　　醜漢道：「我也不知道，若是我找不到他們，我還是要來請教的。」

　　丁香兒道：「我要講的，早已講完，你……」

　　她本來是想說「你不必再來煩我」的，可是她話只講到了一半，醜漢身形拔起，早已出了圍牆，不知道何處去了。

　　丁香兒吸了一口氣，心中十分不安，因為她知道這件事情，暫時總算敷衍過去，但是遲早總會還有麻煩的，她心中十分亂，呆了好半晌，才抬起頭來，問道：「這醜漢究竟是什麼人，何以你們見了他，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？」三人之中，兩人聽得丁香兒那樣說法，皆是面有怒容，但是那滿臉笑容的人，依然笑著道：「丁姑娘，那人是勾漏山七老之一，我想，你也應該聽到過的了。」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