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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▼催眠乏術

  開珠寶公司的傑米,遇到了一個大騙子,但是他居然沒有損失。這全是搗蛋小汪的功勞。搗蛋鬼一輩子搗蛋,可是這一次,卻幫了傑米的大忙,傑米感激之餘,大擺筵席,宴請朋友。

  上面這一段,是「書接前文」的「話說」,接下來,是正文。

  高斯喝得有七八分醉了,他覺得身子輕飄飄地,坐在駕駛位上,身子好像不斷在向上飛起來。車子是有頂的,他當然不會飛出車子去,但是他卻很怕自己會撞在車頂上,人在喝醉了的時候,想法總是可笑的,高斯也是那樣,他一面擔心自己會撞在車頂上,一面卻接連闖了三個紅燈。

 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,紅燈是可以通過的訊號。所以他看到紅燈,就加大油門,車子向前直衝而去。幸而那時已經是深夜了,高斯居然未成為紅燈烈士。

  可是,他的車子突然震動了一下,接著,便不動了。他用力踏著油門,聽到「呼呼」的聲響,他睜大眼向前望著,眼前一片模糊,他用手在玻璃上抹著,希望看到車前的情形。他不明白何以他的車子忽然不動了。他的心在想,我並沒有喝醉啊,但是,當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後,他長嘆了一聲,心想:我真喝醉了!

  他看到,在他的車子前,是一輛大卡車。那輛大卡車橫在他的車前,阻止了他車子的去路。

  他的車子,一定還曾在那大卡車上撞了一下,因為卡車的車廂離他的臉,看來不到一呎。

  高斯不認為自己看到的是事實,他只肯承認自己是喝醉了。在酒醉的情形下,是可能看到任何東西的,而當他一想到自己喝醉了時,他的頭更沉重。他伏在駕駛盤上,一動也不動了。

  高斯並沒有睡著,他還保持著良好的聽覺,但是他卻伏在駕駛盤上,一動不動。被酒精過度刺激的人,其實並不是真正醉了,只不過他的思想,變得十分固執。像這時的高斯,他就那樣伏在駕駛盤上,固執地認為外面的一切,全是幻像,包括他聽到的聲音在內。所以他根本不會抬起頭來看看。

  他的確聽到不少聲音,他首先聽到的是一陣腳步聲。接著,便是有人打開他車門的聲音,然後,一個人道:「他怎麼了,死了?」

  再接下來的事情,不怎麼妙。高斯覺得頭髮一緊,像是被人抓住了他的頭髮,硬將他的臉扳了起來。高斯仍然閉著眼,心中在罵著:他媽的,幻覺就像真的一樣,頭髮還痛得很哩!

  他又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:「沒有事,是個醉鬼,正合我們用!」

  首先講話的那個人催道:「快!快!」

  高斯覺得頭上一鬆,他重又伏在駕駛盤上。他的心中感到十分滿意,甚至發出了「唔」地一聲來,因為「幻覺」已成過去了。

  高斯又感到有人在推他,他這時經不起一推的,他向駕駛位旁倒了下去,他的心中在想,我躺著更舒服,所以他也不在乎他的車子「自動後退」又「自動」向前疾駛而去。

  高斯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,他也不知道在迷糊中想到了甚麼有趣的事,是以他笑了起來。

  那時,在他的車子中,已多了兩個人,一個人在高斯的身邊,駕著車。另一個人,在高斯的後面。那兩個人,大概有三十四五年紀,神色十分緊張,不斷地在注視著高斯。而車子,則在冷僻的街道上行駛著。

  不一會,車停下來。那兩個人的神色更緊張了。他們合力將高斯從車中拉了出來,架著高斯向前走著。酒精的力量發作,高斯實在已甚麼都不知道了,他並不是向前走著,而是被那兩人架住了他的脅下,拖著在向前去的。

  高斯的頭低垂著,自他的口中,不時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音來。只怕宇宙之間,沒有任何生物,可以明白他發出的聲音,究竟是甚麼意義。

  那兩個人將高斯一直拖到了一扇鐵門前,才停了下來,其中一個人,將高斯的身子轉了過來,令他背靠在鐵門上。那人就站在高斯的身邊,而另一個人,則蹲了下來,用鐵籤子在鐵門的匙孔中試探著。高斯和那人將這個偷開鐵門的人完全遮住了。

  不一會,街角處傳來了腳步聲,兩個警員,走了過來,那個開門的人,連忙站了起來,另一個人也大聲道:「快到家了,你走啊!」

  他一面大聲說著,一面大力推著高斯。高斯又發出一陣含糊的聲音來。

  那兩個警員來到了近前,問道:「要我們幫忙麼?」

  那兩個人忙道:「不用了,這位朋友喝醉了,他就住在附近,快到了!」

  兩個警員又看了一看,一起走了開去,警員一走,那人繼續去開鐵門。

  不到兩分鐘,鐵門上發出「啪」地一聲。那人直起身子,移開了鐵門,兩個人又拖著高斯,迅速地進了鐵門,又將門拉上。

  鐵門內很黑,兩個人一進去,一個就道:「快開燈,好辦事。」

  另一個在牆上摸索著,「啪」地一聲,扳下了燈掣,一陣明亮,令高斯挺了挺身子。他好像清醒了一些,睜開眼來。

  儘管他的雙眼睜得老大,可是他卻一樣看不清楚眼前有些甚麼。他只看到一陣陣的光亮,好像有很多箱子,而那些箱子又在搖晃著。

  然後,他的胸前,被人用力推了一下,他也不由自主倒坐在椅子上。當他坐到椅子上之後,他才看到一張臉,漸漸地在向他湊近來。那張臉是湊得離他如此之近,以致他根本看不清那是怎樣的一張臉,他只覺得很模糊,對方的雙眼在注視著他。

  高斯有點厭惡那樣的注視,他想伸手將那張幻影也似的臉拂開去,可是他雙手,卻無法動彈,像是他的手已不在他的身上一樣,他發出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呻吟聲,道:「我的手呢?」

  在他眼前的那張臉,那個口忽然動了動,高斯聽到了一個極不悅耳的聲音,道:「你的手在我這裏,你整個人也都聽命於我!」

  高斯感到頭眩,他張大了口,喘著氣,那聲音不斷地在重複著那兩句話,高斯越來越覺得昏沉,那是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,高斯竭力掙扎著,想擺脫這種聲音。可是那兩句話,還在持績著。終於,高斯點了點頭,他願意接受那人的命令了,只求別再聽到那樣的聲音。

  當他點了點頭之後,那人的臉,離得他更近了。他不住地點著頭,從那時候開始,他就完全陷入一種毫無知覺的狀態之中,在他的臉上,現出一種好像傻瓜一樣的笑容。也就在這時,那兩個人都向後退了開去。

  那兩個人,有一個是將臉湊在高斯的面前,在向高斯施用催眠術的。通常,飲了過量酒的人,更容易接受催眠,但是高斯卻很頑強,是以當那人終於成功了之後,他額上已冒出汗來。

  而另一個,則一直在高斯的身後,他抓住了高斯的手腕,按住了高斯的雙手。這時,他也後退了開去。兩人互望了一眼,那施展催眠術的人沉聲說道:「站起來,向前走兩步。」

  高斯站了起來,他的動作十分緩慢,但是卻很穩定。當他站了起來之後,他向前走出了兩步。那兩個人又互望了一眼,高興地笑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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