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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


  花風姑發出了一陣驚心動魄的怪笑聲來,道:「你是說他該死?你說他死得好?你說我的孩子,他應該死在文天殘這老畜牲的掌下?」

  花風姑的話,一句比一句淒厲,而關山雄聽到了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,心頭也為之大受震動!

  他連忙道:「他……他真是你的彡子?」

  花風姑幾乎是在聲嘶力竭地叫喚,道:「是的,他是我的兒子,雷去惡是我花風姑的兒子,是和我血肉相連的兒子,他已經死了,我為什麼還不能說,我為什麼還要隱瞞?」

  關山雄只覺得耳際「嗡嗡」作響,不由自主,向後退出了兩步。花風姑像是瘋了一樣,目中的光芒四射,大聲道:「他是我的兒子,為了報仇,我們母子兩人在過去二十多年中,只能偷偷地見著面,只能隔上兩三年,才相會一次,還恐被人發現。為了報仇,我兒子放著本門的武功不學,卻去受峨眉派的鳥氣,到頭來,他還是死了,他還是死了!」

  關山雄這時已經明白文天殘臨死時所說的一切,全是確切不移的事實了。因為,如今連花風姑自己也承認了!

  可是,關山雄卻仍然有點難以相信這竟會是事實,為了報仇,母子兩人忍受著二十年的分離,而雷去惡又要隱瞞著身份,投人仇人的門下,等候機會,試想,在這二十年中,雷去惡在峨眉派中,和峨眉高手稱兄道弟,但是他內心卻不知充滿了怎樣的仇恨,而竟然能夠不流露出來,那當然是極之苦痛之事。而結果,雷去惡仍不免自己賠上一條性命,他所付出的代價,也可以說大到極點了!

  當然,雷去惡最後所用的報仇手段,十分卑鄙,但想起這二十年來,他積恨之深,那實也是可以見諒的事情了!

  關山雄呆呆地站著,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武林中積恨之深,冤冤相報的可怕,他實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。

  花風姑不斷地怪笑著,道:「怎麼樣,你已經知道了,你想怎樣?」

  關山雄歎了一口氣,他還未曾講話,花風姑又已尖聲道:「你可曾想到,當蛾眉派和金龍幫聯手殺死了我丈夫之後,我們孤兒寡婦心中的怨毒。我們有什麼辦法?峨眉派是正派中,聲勢煊赫的大派,金龍幫更是高手雲集的大幫!」

  花風姑喘了幾口氣,道:「我們難道就忍下這一口怨氣去麼?我們當然要報仇,我們要使得蛾眉派和金龍幫的高手自相火並……」

  她嘿嘿冷笑了兩聲,接道:「所以,我們才決定讓雷去惡投入峨眉門下!」關山雄苦笑道:「當你們母子兩人在峨眉後山商量這件事之際,卻被毒如來趙半心聽到了。」

  花風姑猛地一怔,道:「胡說,他若是知道,早已聲張出來了。」

  關山雄道:「不,你們能忍上二十年去報仇,他為了可以利用你們,也不會等上二十年麼?等他要利用師父的時候,師父卻已死了。」

  花風姑「哈哈」怪笑了起來,道:「他死了,他是個好孩子,他殺死了小金龍文鍔,小金龍文鍔喝醉了酒,失手傷了一個酒保,去惡便借機將他擒住,將他的手筋足筋挑斷,令得他沒有面目再活下去!」

  關山雄的心中本來一直存著一個極大的疑問。

  那個疑問便是:為什麼當日在金龍幫的總壇之上,小金龍文鍔的穴道一被解開,他便自己承認自己有不是之處。

  直到如今關山雄才明白,文鍔的錯處,只不過是失手打傷了一個酒保。可想而知,當雷去惡出手之際,毒屍花風姑一定是在暗中相助的。這種行徑,可以說無恥之極,但是想及他們的處心積慮,要挑撥金龍幫和峨眉派之間的仇恨,花了那麼大的代價,卻又使人同情,正所謂「其行可誅,其情可憫」了。

  關山雄呆了半晌,道:「峨眉派和金龍幫之間的大決戰正在醞釀,這大決戰,必然牽動到武林中的許多高手,不知要造成多少人的死亡,你難道就未曾想到這一點麼?」

  花風姑尖聲道:「我正要如此,死的人越多越好,峨眉派和金龍幫的人死盡死絕更好。」

  關山雄緩緩地道:「峨眉派和金龍幫不會再起衝突了,我既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,自然會去阻止雙方的惡鬥的。」

  花風姑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,厲聲喝道:「你說什麼?」

  關山雄道:「我既知其中秘密,怎會再令這場浩劫發生?」

  花風姑又踏前一步,道:「你要阻止金龍幫和峨眉派的決鬥?你要我們母子兩人二十年來的苦心付之流水?你要你師父白死?」

  關山雄的聲音仍是十分平淡,道:「文天殘父子都已死了,而師父自己也已慘死,一切恩怨,也都可以不再計較了,你們受了二十年仇恨煎熬之苦,那也是你們自己找的,若是要我知道了真相之後,而不去阻止那一場浩劫,那是萬無可能之事!」

  關山雄的語言平淡,但是他所講的話,卻是斬釘截鐵,堅決之極!花風姑急速地喘著氣,又連忙向前跨出了幾步,突然尖叫道:「你要破壞我母子兩人二十年來日夕盼望著的大事,我與你拼命!」

  她一面說,一面十指如鉤,已一齊向著關山雄胸前疾抓了下來。

  關山雄身子一側,雙足並未離地,身子已向旁滑開了三尺。

  花風姑那兩抓之勢何等猛烈,但關山雄的身子如同行雲流水,更是流利,一閃便閃了開去,花風姑十指抓來,哧哧有聲,已然抓空。

  關山雄沉聲道:「你不是我的敵手,還是趁早別出手了。」

  可是此際,花風姑卻已紅了眼,兩抓不中,反手一掌,又向關山雄腰際擊到。

  關山雄身形再閃,這一次,他退得更遠,道:「我與你之間的事情已了,你請毒天王出來,我要向他問文青霜的下落。」

  花風姑疾如飄風的一掌,又未曾擊中關山雄,恨得她咬牙咬得極響,一聽得關山雄那樣說法,大笑道:「你想知道文青霜的下落麼?」

  關山雄忙道:「是啊,你可是也知道麼?」

  花風姑尖聲道:「我當然知道!」

  關山雄急道:「那麼,請你講給我聽,也好令我們快快相會。」

  花風姑道:「你要與她相會麼?」

  關山雄歎了一口氣,道:「我不見她一日,如隔三秋,恨不得立時能與之相見。」

  花風姑冷冷地道:「那是容易不過之事,你走過來,讓我一掌將你的腦袋擊成粉碎,你一到陰司路上,自然與之相會了。」

  關山雄陡地一呆,道:「你胡說。」

  花風姑冷笑道:「我胡說?我一點也不胡說,文青霜這上下,早已成——」花風姑話未講完,關山雄已一聲大喝,道:「你胡說!」

  他這一下大喝,字字如同霹靂,震得花風姑向後連退出了三步。

  她已經看出關山雄面上肌肉抽動,大是不妙。

  她身形一縱,連忙想要後退,但是卻已經慢了一步,關山雄身形閃動,一聲怪叫,已經向她沖了過來,花風姑只覺得一股大力迎面壓到,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,陡地一呆間,肩頭一緊,已經被關山雄抓住。

  花風姑也是一個武功極高的人物,她雖然被關山雄抓住,但是仍然出手,「砰砰」兩聲,在關山雄的胸腹之間,連擊了兩掌。

  關山雄體內真氣彌漫,花風姑的手掌一擊上去,真力立時反震了起來,花風姑反倒覺得腕骨欲斷,而關山雄則行若無事。

  花風姑心中大是駭然,關山雄又已喝道:「你胡說,文姑娘沒有死!」花風姑的肩頭之上,如同中了一把鋼鉤一樣,其痛難忍,忙尖叫道:「放手。」

  關山雄不由自主地喘著氣,道:「你說,文姑娘沒有死,你快說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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