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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


  然而,關山雄的手還未曾碰到文青霜,文青霜反手一掌,又向關山雄打來,「啪」的一聲,打個正著,關山雄身形一個踉蹌,幾乎跌倒!

  只聽得花風姑的怪笑聲,突然從艙外傳了進來,道:「怎麼,侍候美人兒不到家,吃了虧麼?」

  關山雄大吃了一驚,連忙後退。

  只見花風姑已站在艙外,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。但是花風姑的面上並沒有怒容,可知道剛才的一番話,並沒有被她聽到。

  關山雄略松了一口氣,道:「師父,你是什麼時候來的?」

  花風姑「哈哈」大笑,道:「你何必心急,到了毒屍府,還怕她不就範麼?何況她既將那圈兒送了給你,也就是你口中的肥肉了!」

  花風姑的話,說得極其不堪,關山雄待要阻止時,卻已然不及。

  她話一講完,便大笑離去,關山雄轉過頭來時,只見文青霜的面色鐵青,正望著他。

  關山雄見文青霜的面色如此之難看,心知她的心中已經怒極,自己再講也是沒用了。

  他苦笑了一下,道:「文姑娘——」

  文青霜陡地尖聲道:「不要叫我!」她身形撲起,「呼呼呼」三掌,連環拍出。

  那三掌的來勢,淩厲到了極點,關山雄勉強還了兩掌,第三掌仍不免被當胸擊中,關山雄只覺得胸口陡地一震,幾乎要噴出血來!身子也不由自主,向後連退出了七八步,出了船艙之外,還未曾站定,便被一人自背後扶住!

  關山雄轉頭一看,見扶住他的人,不是別人,正是花風姑!

  花風姑冷冷地道:「我看要將她再裝入血焰袋了。」

  關山雄忙道:「不,不必。」

  花風姑道:「那你要挨到什麼時候?」

  關山雄此際心亂如麻,也不去理會花風姑的譏諷,道:「沒事了,她不會再動手了。」

  花風姑冷笑道:「但願如此!」

  關山雄忍住了胸口的疼痛,又走進了船艙之中,坐了下來,不斷地喘氣。花風姑未曾離去,他卻是不敢開口講話。

  過了片刻,花風姑已走了開去,關山雄才喘了一口氣,道:「文——」他想到剛才,才叫了一聲「文姑娘」,文青霜便大怒出手,這時不敢再叫,只講了一個「文」字,便自住口,頓了一頓,又道:「不論你怎樣對我,我總要使你離開這船,一到毒屍府,事情便難得多了。」

  文青霜仿若未聞,並不出手。

  關山雄站了起來,來回走了幾步,忽然一伸手,舉起一個凳子,拆下了四條凳腳來。

  文青霜聽到了關山雄拆発腳的聲音,轉過頭來,向他望了一眼。

  關山雄忙道:「我——」

  可是,他只講了一個字,文青霜卻又已經轉過頭來了。關山雄歎了一口氣,自靴套中摸出一柄極小的匕首來,在腳凳上刻著字,不一會兒,他在每只腳凳之上,都刻上了「文青霜為花風姑所擒,正沿江而上」十四個字,懷著発腳,出了船艙。

  他才一出艙,站在艙前的那兩個大漢便向他走了過來,眼睛不住地望著他。

  關山雄向兩人笑了一下,道:「兩位多辛苦一些,我要離開這裡!」

  這兩名大漢雖曾奉了花風姑之命,監視著文青霜和關山雄,但這時聽得關山雄如此說法,心想關山雄總是花風姑的徒弟,自己總不成不讓他走動?所以兩人向關山雄點了點頭,任由關山雄離了開去。

  關山雄一直來到船尾,遇見他的人,都對他十分恭敬。

  關山雄早已聽得武林中人說起過,花風姑的毒屍府中,有著十九個高手。是歷年來敗在她手下的邪派中人,被她收服,聽憑她差遺的,武林中統稱之為「毒屍府十九侍者」。

  如今在船上的那些漢子,不是賊頭賊腦,就是橫眉怒目,再要不然,便是奇形怪狀,一望而知不是善類,自然便是十九侍者中的人物了。

  關山雄知道那些人物只是武功不如花風姑而已,他們的武功仍是十分高強,所以關山雄一直十分小心,惟恐露出馬腳來。

  他到了船尾,掌舵的乃是一個虯髯漢子,那漢子的臉上,有著一道極長的刀疤,自左額起,直到下頷,橫過了他的右目,以至右目也已瞎了,臉上有了那樣一道刀疤,面容看來,自然可怖之極。

  那漢子見了關山雄,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恭敬,只是冷冷地望上了關山雄一眼,道:「你來做甚?」

  關山雄大模大樣,道:「沒有什麼,師父叫我在船上到處走走!」

  他一抬出花風姑來,那虯髯漢子也不敢言語,咕嚕了一聲,便低下頭去,關山雄又站了片刻,趁那眇目漢子不覺,將刻著字的四條凳子腳,全都拋入江中,眼看著順江水流了下去,才松了一口氣。

  雖然他知道那四條凳子腳被金龍幫中人發現的可能,實是微之又微,但他已經竭盡所能了。

  他又站了一會兒,才回到了船艙中。

  只見文青霜已躺在床上,背向著外面。

  關山雄來到床前,悄聲道:「文姑娘,我——」

  可是,他話才說到一半,文青霜在床上陡地一個翻身,關山雄在刹那之間,只覺得眼前晶光一閃!他心中這一驚,實是非同小可,手在床上一按中,一個筋斗,向外翻了出去。饒是他翻得快,「哧」的一聲響,胸前的衣服也已被劃出了一道口子,關山雄勉力定了定神,只見文青霜站在床前,手中正握著他用來刻字的那柄匕首!

  關山雄吸了一口氣,道:「你若是一下子將我刺死了,難道就不後悔了麼?」

  文青霜緊緊地抿著嘴,突然道:「不後悔!」

  關山雄歎了一口氣,道:「我想你會後悔的,你可知道我利用這柄匕首做了些什麼事?」

  文青霜並不反問他,關山雄緩緩地搖了搖頭,道:「我如今說也沒有用,反正你遲早總會知道我的心的。」

  關山雄講到此處,也覺得一陣心酸。

  他連忙偏過頭去,因為他不願意給文青霜看到自己眼眶濕潤的情形。

  文青霜一個轉身,重又躺下,關山雄聽到了文青霜的啜泣之聲,但是他卻沒有勸她。

  關山雄不是不想勸,而是根本無從勸起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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