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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九


  文天殘苦笑了一下,道:「不知道,我不知道!如果我知道是什麼原因,我也不會來找你了!」

  關山雄呆了一呆,道:「找我?」

  文天殘點了點頭道:「不錯,我找你商量一件事情。」

  關山雄更是大惑不解,重複道:「你找我商量一件事情?」

  文天殘乃是方今武林屈指可數的高手,而關山雄卻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蛾眉弟子。而且,文天殘殺了關山雄的師父,而文天殘的兒子之死,關山雄又是有份的,算來這兩人之間,只有仇恨,除了仇恨之外,還有什麼可以商量之處?所以關山雄的心中,疑惑之極,不知道文天殘這樣說法究竟是什麼用意。

  文天殘道:「你不明白麼?」

  關山雄搖了搖頭,道:「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,你直說了吧。」

  文天殘道:「我殺了雷去惡,但是卻還未曾給我的兒子報仇,因為雷去惡加在我兒子身上的惡名,還未曾洗去。」

  關山雄冷笑道:「這倒為難了,難道你要我幫你洗去文鍔的惡名麼?那豈不是叫我去證明我師父是在隨便冤枉人?」

  文天殘道:「這幾天來,我並不現身,但是武林中人,沸沸揚揚,所談論的卻全是這件事,有的說雷去惡挾私行仇,有的說小金龍罪有應得,究竟事情的真相如何,竟無人得知——」他講到此處,頓了一頓,突然伸手向關山雄指了一指。

  關山雄嚇了一大跳,但文天殘的那一指卻並未發力,只是道:「其中的真相,連你也不知道!」

  關山雄道:「誰說我不知道?」

  文天殘道:「我已和華缺、周心威等人見過面,他們將你所說的事情全都轉告了給我,你自己想一想,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,你可能說知道麼?」

  關山雄呆了半晌,答不上來。

  的確,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,他實是無法肯定地說出「知道」兩字來。當日,他們師徒兩人正在趕路,聽得有人說文鍔在江湖上作惡〈關山雄並未曾聽到,是雷去惡說的,雷去惡說聽到的後來,雷去惡便先趕向前去,等到關山雄也趕到時,小金龍文鍔的手筋足筋已被挑斷。而穴道也被封住,一句話也未曾說過,雷去惡便帶著文鍔,到金龍幫的總壇來了。

  這一切經過,看來都沒有可疑之處。

  最沒有可疑的地方有兩點,雷去惡、文鍔根本是不相識的,絕無仇恨可言。就算雷去惡是挾私行仇,他何以在傷了文鍔之後,不將之殺死,而要將之送入虎口,自尋死路?

  然而,細細地想來,其中卻又絕不是沒有可疑的地方,因為自始至終,都是雷去惡一人在行事,而關山雄絕未參與其事,只不過他雖然未曾參與其事,卻又是雷去惡行事正確的最好證人。

  關山雄腦中一片混亂,呆了好一會兒,才喃喃地道:「不會的,我師父為人正直不阿,絕不會無緣無故去冤枉一個絕不相識的人的,我師父屈死在你手,你你……」他的面色蒼白,指著文天殘,心中激動之極,再也說不下去。文天殘歎道:「我要和你商量的,便是這件事了。」

  關山雄尖聲叫道:「這有什麼可商量的?」

  文天殘道:「我決心要為我兒子洗去汙名,你也決心為你的師父報仇,是也不是?」

  關山雄道:「自然是,雖然這看來絕無可能!」

  關山雄和文天殘兩人的武功實是相去太遠,所以當關山雄說及要為師父報仇之際,才會說「看來絕無可能」的。

  文天殘道:「那也不見得。我下定決心要洗去文鍔的汙名,自然要調查一切,你是世上最能幫助我的一個人了。」

  關山雄無可奈何地一笑,道:「我幫助你?你想我會幫你麼?我會說我師父之死,是自取其辱,而不是因為主持正義,而屈死在你手麼?」

  文天殘沉聲道:「關老弟,我已看出你是個十分耿直之人,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,你一定不會不想去弄清楚的。若是事情弄清楚,雷去惡的確沒有冤枉我兒子的話,那麼——」關山雄疾聲道:「那麼怎樣?」

  文天殘一字一頓,道:「我任你如何處置,決不還手。」

  關山雄心頭亂跳,道:「若是我將你當眾處死,為師父報仇呢?」

  文天殘道:「也決不還手!」

  關山雄胸口起伏,道:「口說無憑!」

  文天殘反手一掌,向一棵大樹拍出,只聽得「叭」的一聲過處,木肩亂飛,枝葉紛飛,一株足有兩握粗細的大樹,竟被文天殘一掌之力拍得斷折,文天殘向斷樹一指,說道:「若然背信,有如此樹。」

  關山雄道:「好,若是查清楚之後,小金龍確是冤枉的,那麼我必然普天下去宣揚這件事。」

  文天殘道:「你答應了?」

  關山雄大著膽道:「看來這是我親手為師父報仇的惟一法子了,我為什麼不答應?」

  文天殘道:「好,但是我若問你的話,你必須將你所知的事情,絕不保留,說給我聽。」

  關山雄一聽得文天殘這樣說法,心中不禁為之陡地一動!

  他立即想起,在那船上,底艙之中,毒如來趙半心對他所說的話來。照趙半心的話聽來,似乎師父有什麼把柄在他的手中,他竟可以逼著師父去做毒殺掌門這樣的大事!

  那麼,這又是什麼把柄呢?

  他只是略想了一想,便立即放開,因為他覺得這和文鍔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
  文天殘望著關山雄,關山雄斬釘截鐵地答道:「好!」

  文天殘伸出了手來,關山雄也伸出了手來,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發著抖,因為他絕未想到自己終有一日,會和文天殘這樣的一個高手擊掌為誓!

  兩人的手掌漸漸接近,終於「啪」的一聲,手掌已擊在一起。

  文天殘並沒有發力,關山雄也明知文天殘不會發力的,但當關山雄縮回手來時,他身上還是不由自主,出了一身冷汗。

  文天殘道:「好,你再將當日的事情講上一遍。」

  關山雄道:「我已經說過了。」

  文天殘道:「但是我未曾親耳聽到,你不妨再說上一遍。」

  關山雄道:「好!」

  他在對華缺和周心威說起當日的經過之際,絕沒有隱瞞什麼,此際講來自然也是絕無出入。

  等他講完,文天殘又問道:「你和花風姑是如何相識的,她為什麼要硬收你為徒?」

  關山雄抗聲道:「這有什麼關係?」

  文天殘沉聲道:「你說就是!」

  文天殘的話中,像是含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一樣,關山雄道:「那是我負了師父的屍體,從金龍幫總壇中出來之後的事,她見了師父的屍體,便將之搶走,後來便纏上了我。」

  他將前前後後的詳細經過,一點不保留地和文天殘講了一遍。

  文天殘聽了,一豎大拇指,道:「好,我的確沒有找錯你,你一言虛字都無。」關山雄自然知道文青霜一定也已和他講過一些這段事的經過了。

  文天殘來回踱了幾步,說道:「那麼,你是不是以為雷去惡和花風姑之間,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呢?」

  關山雄氣道:「他們兩人自然有關係,但何以見得不可告人?」

  文天殘道:「峨眉上下,江湖之中,沒有一人知道雷去惡和花風姑之間,非但是相識,而且還有如此深切的關係,這豈不是不可告人麼?」

  關山雄無話可說,「哼」的一聲,道:「那也未必,而且就算如此,也和整件事情無關。」

  文天殘道:「那就難說了,或許花風姑授意雷去惡去做——」文天殘還未曾講完,關山雄已忍不住道:「你憑空臆測,又算什麼?」

  文天殘一揚手,道:「好,我不說,但那總是一條線索!」

  關山雄道:「我只是助你弄清事實真相,絕不是幫你穸織我師父的罪名,這一點,你可得先弄明白了!」

  文天殘道:「你放心,我們是仇人,但是你又肯答應與我合作,由此知你心中,也絕不將我當做是奸詐的小人,是也不是?」

  關山雄點頭道:「不錯。」

  文天殘道:「那就是了,你又何必疑我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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