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倪匡 > 虎魄冰魂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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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缺向一直昂然而立的關山雄一指,道:「閣下還不走,在此做甚?」 關山雄仍然兀立不動,只是眼珠在眾人的身上緩緩掃過。 他所碰到的眼光,全都是充滿了極端的憤怒,關山雄有心為師父報仇,但是他卻知道以自己的武功而論,在這裡動手,那無疑是蜻蜓撼石柱!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一聲不出,抱起了他師父雷去惡的屍體,大踏步地向外走去。到了大堂門口,他才停了一停。 在那一停之間,他迅速地將自己來到金龍幫總壇之後所發生的事想了一遍。 他覺得金龍幫在處理這件事上,可以說沒有什麼不對之處! 文天殘為了替子報仇,棄去了幫主之位,而文天殘雖去,金龍幫中,仍是秩序井然,由此可知,金龍幫的聲名如此之好,、絕非幸致。可是,一個聲名如此之好,幫規如此之嚴的大幫,怎會出了文鍀這樣一個敗類呢? 如果沒有文鍔這樣一個敗類,那自然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! 然而,如今就為了文鍔一個人,惹起軒然大波,只不過是方興未艾,發展下去,會有什麼樣的後果,實是誰也不能逆料! 關山雄想到這裡,不禁長歎了一聲。 他一發出歎息聲,便大踏步向前跨出。 但是他才跨出一步,便聽得華缺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道:「你為何長歎?」 關山雄並不轉過身來,只是大聲道:「我歎因為文鍔一人而使貴幫盛名受累,更令得武林不甯,文鍀實是貴幫敗類。」 華缺的聲音,十分沉著,道:「文副幫主為人嚴謹拘束,不但本幫上下,無人不知,武林之中,也是盡人皆知,如何會做這等事?」 關山雄一聽,「霍」地轉過身來,雙目圓睜,怒道:「如此說來,莫非是家師冤柱他不成?」 他為了替師父辯駁,雖然身子還在虎口之中,卻是毫無懼色! 華缺冷冷地道:「令師若是冤枉文副幫主,他來此地一事,便屬費解,這件事情,其中一定還有驚人曲折,本幫今後一定傾全力去調查事件真相,使真相大白於天下!」 關山雄「哼」的一聲,不再停留,一個轉身,便向外走了出去。 關山雄一出大堂,便有一個瘦子沉聲道:「華副幫主,此人目前武功雖然不高,但是根骨奇好,氣度非凡,膽色驚人,必非池中之物,待屬下追了上去,將他除去,以免後患!」 講這話的,乃是下六堂第四堂堂主,鬼見愁柏公展。 這桕公展本是黔南三派的掌門人,他所掌的三派,全是詭異之極的邪派,其中有兩派,全然不講武學,一派講的是如何蓄養毒蟲毒蛇,毒花毒草,稱之為「百毒派」,還有一派,叫做「千媚派」,練的全是呼神懾魂,迷神大法等邪門功夫。 他本身,身兼三派之長,武功神鬼莫測,他為人十分任性,只憑自己喜愛,本身雖是邪派中人,但是對付起同道來,卻一樣心狠手辣。武林之中,外號人稱「鬼見愁」的為數不少,但是自從他一加上了「鬼見愁」的外號之後,卻再也無人掠美,因為他才是真正的鬼見愁! 柏公展在金龍幫中任堂主之職,已有多年,金龍幫每一年大會,其他各堂堂主總會遭到各路英雄或是本幫高手挑戰,以爭奪堂主之位的,只有柏公展這個堂主之位,卻是從來無人敢爭! 柏金展此言一出,立時有人道:「柏堂主說得是,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!」 華缺淡然一笑,道:「峨眉高手眾多,他一人何足為慮,而且,本幫不做這等暗中傷人之事,柏堂主不要再說不!」 「鬼見愁」柏公展不禁面上一紅,道:「副幫主說得是。」 華缺又道:「自今之後,本幫一定多事,各堂副堂主速歸本堂,處理堂務,各堂堂主留在總壇,應付變故。每一堂,均派三十名精明腳快的幫眾,去尋找文幫主下落,一有下落,不可驚動,立即千里傳音,飛報總壇!」 各堂副堂主一聽,立時站了起來,齊聲道:「屬下遵令!」 十二個武林高手,魚貫退出。 華缺歎了一口氣,道:「蛾眉派已差人送了信來,高手必然將要到來,各位小心戒備!」 留在大堂中的各堂堂主,也齊聲答應。 文天殘雖然不在,但是金龍幫中,卻仍然秩序井然,絲毫不亂。 卻說關山雄抱著雷去惡的屍體,走出了金龍幫總壇的大門,已是黃昏時分了。 金龍幫總壇,築在南昌城西,恰在臨江的一個高阜之上,十分雄偉壯觀。關山雄向前走了幾步,望著在夕陽照映之下,如金蛇亂躥也似的江面,心中又是難過,又是感慨,一時之間,竟生出了一股茫然無依之感! 他只是木然地向前走著,不一會兒,便已經來到了長江邊上。 暮日越來越濃,他在江邊,約摸站立了小半個時辰,才決定順著江邊走去,他知道本派掌門一定已率領同門師叔伯、師兄弟趕來了,他希望能夠遇上他們,再齊赴金龍幫總壇! 他抱著雷去惡的屍體,展動身形,向前奔出。 約摸奔出了小半裡,只見江心之中,從上游處有一隻小船如箭也似疾,向下直劃了下來,那小船的來勢快得出奇。 本來,長江之中,來往的船隻頗多,也不足以引人注意,更不要說關山雄此際心情十分沉重,根本不會去管什麼閒事的。 可是,那艘小船的來勢,卻實在太快了! 光是來勢快,關山雄也不會注意,再加上那艘小船,在江心之中,轉了一轉,向江岸沖來,船上一人,在發出十分尖銳的叫聲,叫道:「關山雄!關山雄!」 那叫聲聽在耳中,實是令人毛髮直豎,而且,要知道江面遼闊,在水面之上,聲音本不能傳得十分遠的。然而那剌耳之極的聲音,卻像箭一樣,刺進了關山雄的耳! 關山雄一聽得有人叫自己,立即停了下來。 這時候,天色已相當黑了,向江面之上望去,只見一葉扁舟如飛而至,船上站著一個人,至於船上站的是什麼人,他卻看不清楚。 關山雄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:那是掌門師伯到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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