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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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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高斯不但退開了一步,而且繼續退了開去,他轉進了橫街,截住一輛計程車。在過去和「老鼠」有友誼的時候,「老鼠」曾帶高斯到他的家中去過,高斯估計他沒有搬家,也估計「老鼠」得手之後,第一件事便是趕回家去,看看他究竟偷到了甚麼。 計程車在半小時之後,停在一條十分污穢的街道口上。那條街道,窄小得除了腳踏車之外,沒有任何車子可以開得進去。 高斯下了車,避開了迎面撞過來,拖著鼻涕,骯髒不堪的兒童。走了十來碼,到了一個黑漆漆的門口,從那門口望進去,可以看到一道十分陡斜的樓梯,在樓梯口,有一個人縮著身子,坐著。 高斯也不叫那人讓開,因為他知道叫也沒有用的,世界上只有一樣東西可令得這種人由死人變成活人,那就是海洛英。 高斯逕自在那人的身上,跨了過去,那人一動也不動,甚至連眼珠也不轉動一下。高斯踏上了那樓梯,他才一踏上去,樓梯所發出的那種不勝負荷的呻吟聲,就像是整座樓立即要塌下來一樣。 高斯一直向上走著,到了三樓。 第二章 三樓一共有四個門,高斯還記得,「老鼠」的住所,是左邊第一個門。他一伸手就推開了那扇板門,住在這種地方,有一個好處,那就是根本不必在門上下鎖,除非是神經病院逃出來的人,否則誰會來光顧這地方? 門內很黑暗,窗上積滿了灰塵,在厚的積塵上,畫了不少裸體女人,想不到「老鼠」還頗有些美術才能,畫出來的裸女居然各自姿勢不同。 房間大約只有七十平方呎,除了一張板床,和一股難聞的氣味之外,沒有別的甚麼了。 高斯掩上了門,就在板床上坐了下來,等著。 他沒有等多久,就聽到木樓梯上有人走上來的聲音,高斯連忙站起來,站到門旁。 來的果然是「老鼠」! 「老鼠」突然推門進來,他一進門,一揚手,便將那銀包,拋到了床上,然後,他手舞足蹈地唱著,道:「手到啊……拿來……」 他才唱了一句,高斯已經道:「老鼠,別唱了!」 「老鼠」的反應之快,實在出乎高斯意料之外,他竟然一個轉身,「呼」地向門外衝出去,他撞在門上,但是那扇門卻被他撞了開來。 門一撞開,他人也飛了出去,接著,便是轟轟隆隆一陣響,「老鼠」一定已從樓梯上,疾滾了下去,高斯連忙向門外看去。 只見「老鼠」滾到地上,一躍而起,已經奔得看不見人影。 事情會有這樣的結果,實在是高斯絕對料想不到的。他呆了一下,轉過頭,看到那隻皮包還在床上,他心想,只好自己將那隻皮包,交給警方了。他一面便想著,一面走過去,取起了那皮包。 高斯才取起了皮包,皮包中便跌出了許多東西,那證明「老鼠」在偷到了這只皮包之後,曾經將皮包中的東西拿出來檢視過,但是又做賊心虛,唯恐被人發現,是以並未照原來的次序放好。 高斯將那些東西撿了起來,其中有薄薄的一疊美鈔,但是卻全是大面額的,光那一疊的數字,已十分可觀。除了鈔票之外,則是幾張名片,名片上,這位失主的名字是韋奇。除此之外,還有一些票據等零星物。 高斯希望可以在皮包中發現那位先生的地址,但是他卻失望了。他不能將皮包送還給失主,自然只好將之交給警方。反正有了那中年人的名字,警方要找到他,應該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,如果他是一個遊客的話,那就更容易得多了。 高斯在「老鼠」的房間中,並沒有停留了多久,他將皮包中的東西,全塞進了皮包中,然後,出了房門,向樓梯下走去。 當他下那可怕的木樓梯之際,那吸毒者抬起頭來,看了他一眼,但仍然一動也不動,高斯也毫不猶豫地在他的頭上,跨了過去。 高斯穿過了那條小巷,一連走出了三條馬路,他的身上,仍然彷彿沾染著那陋巷中的那股霉味。 他招了一輛計程車,來到就近的警局,將經過的情形,約略說了一遍,值日警官記下了他的姓名住址,留下了那皮包,高斯就離開了那警局。 離開警局之後,高斯沒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,他只是在想,自己若是要藉機會見李玉芳,這倒是一個好機會。 可是,李玉芳在警方的地位相當特殊,她主理的全是一些最困難的疑案。像「老鼠」偷了一個中年人的一隻皮包,這類的小事,如果去找李玉芳的話,那麼,就算李玉芳不怪他的話,他自己也會覺得不好意思。 高斯回到自己的事務所中,處理一些日常事務,又拿起那具望遠鏡,向街上看去。這一次,他看到那皮裘店前,圍著許多人。那些人圍著,像是在看甚麼熱鬧,有好幾個警員在維持秩序。 由於皮裘店前的人實在太多,是以高斯也未能確切看到,究竟是出了甚麼事。但是他卻看到,皮裘店的櫥窗玻璃碎裂了,那當然是發生了意外。 在一個大都市中,擊破櫥窗玻璃,搶走櫥窗中的東西,那樣的事,是絕計不值得大驚小怪的。但是皮裘店櫥窗內陳列的東西,居然也有人會搶,那實在是十分奇怪的事情了,高斯想要下去看個究竟,但恰好他約好的一個人來找他,他自然要照顧自己的業務。等到那朋友走了之後,他再用望遠鏡向下看去,皮裘店前的人,已經完全散去了。 但是,還有兩個警員站在門口,令得高斯大是高興的是李玉芳也在! 高斯忙放下了望遠鏡,大步衝了出去,下了電梯,又衝過了對面馬路。當他穿過馬路之際一輛警車駛到,遮住了李玉芳,高斯叫了一聲,但是警車離去,李玉芳卻已上了車走了。 高斯呆在那皮裘店前:心中大是愕然。皮裘店的鐵門已經拉了下來,從鐵閘的小鐵門中,這時正有兩個店員,走了出來。 高斯向那兩個店員望了一眼,順口問道:「被人搶走了甚麼東西?」 那兩個店員望了他一眼,高斯立即又補充道:「我是記者。」 那兩個人搖了搖頭:「一個神經病,打破了櫥窗,甚麼也不搶,搶走了那模特兒。」 另一個笑了起來,道:「那模特兒做得很動人,或許他是一個心理變態的人,也說不定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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