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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五


  文麗早已有了準備,不等袁中笙講完,便道:「剛才我一不留心,講出了我們兩人的姓名,當然不能留下活口,你說是不?」

  袁中笙苦笑著,點了點頭。

  這時,那石坪上已有人在大聲叫道:「七師弟,什麼事?剛才你們作什麼大聲呼喝?」

  袁中笙一拉文麗,道:「我們快躲起來。」

  文麗卻不服,道:「怕什麼?」

  袁中笙不由分說,將文麗拉到了草叢之中道:「我們只是來探虛實動靜的,照如今這等情形看來,史媚未曾來過。」

  文麗本想趁此機會,大鬧一番的,但是她也怕袁中笙生氣,便道:「那我們上何處去?」

  袁中笙道:「我們還是到史媚的住處去來得好些。」

  文麗道:「到南海生生島去?」

  袁中笙的心中,另有盤算,他是不想再在中原,壽菊香既死,他也不必怕壽菊香的管束,便起了遠走天涯,避跡海外的主意。

  他明知若是和文麗商量,文麗是一定不會答應的,所以才說是到生生島去找史媚,反正只知那生生島是在南海,船一出了海,上哪兒去找一個小島去,只要發現是沒有人的荒島,便可以隱居下來,拋卻一切煩惱,平靜地過日子了。

  他不是善於撒謊之人,丈麗反問一句,他心頭便亂跳起來,唯恐被文麗看出他真的意思,竭力鎮定,才道:「是的,她不知玄鐵神手有何用處,我們自然只有到生生島去找她!」

  文麗一撇嘴,道:「我不去!」

  袁中笙道:「師妹,那玄鐵神手關係重大,你難道不想得麼?」

  文麗道:「誰知道那生生島在什麼地方,汪洋大海,如何尋找?」

  袁中笙道:「到了海邊,總有人知道的。」

  文麗仍是搖頭不肯答應,袁中笙又道:「師妹,你若是和我一起去,一路之上,我便教你練那太陰真氣的口訣,你一面練功,一面上路,豈不是好?」

  文麗一聽,立時轉嗔為喜,道:「當真麼?」

  袁中笙道:「你看,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來?」

  文麗道:「好,那我們這就去。」

  袁中笙道:「只不過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情。」

  文而柳眉緊蹩,道:「還有什麼事?」

  袁中笙道:「一路之上,你卻是不可再生事了。」

  文麗一頓足,道:「師哥,我和你從雲南到這裡,難道生過什麼事麼?」

  袁中笙心想,你剛才以毒丸殺了四名武當子弟,這還不是生事麼?

  但是他怕講了出來,文麗更是生氣,因之忙道:「我只不過是這樣說說罷了。」

  文麗又一笑,道:「師哥,我年紀比你小,不懂事,若是你瞧著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,你只管說我好了。」

  袁中笙心中高興,道:「師妹,你若肯這樣,那我就放心之極了。」

  兩人一齊抬頭向上看去,只見石坪之上,又恢復了平靜,顯然上面的人,並未發現有人來,而且已經死了六個人了。

  他們兩人,又沿著山路,向下走去,不一會,便到了峰腳下,不再逗留,向南趕去,一路上也不急迫,因為玄鐵神手的下落,只有他們知道,也不怕有人趕去和他們爭奪,若是趕路趕得急了,那反倒惹人起疑了。

  當他們來到江南的時候,從雲南鎩羽而歸的武林中人,也已到達江南了,整個武林之中,氣氛極其沉悶,一些窮凶極惡的邪派中人,則趁機南下,要到高黎貢山去投靠壽菊香。

  江湖上邪氣迷漫,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怪現象。

  袁中笙一路行來,一路暗歎。他們聽得人說,天靈上人總算保住了性命,但是卻已變成了一個鬼怪也似的怪物,全身上下,沒有一處不是傷痕。

  當他們經過有些大莊院的時候,只聽得莊中,哭聲震天。

  那是莊院主人,武林好漢,已經隨隊遠征,而死在滇南了。

  袁中笙的心中,十分難過,但是文麗的心情,卻是十分開懷,一路上得意洋洋,好幾次還要生事,都被袁中笙拚死止住。

  那一天黃昏時分,他們已過了姑蘇,那正是江南的梅雨季節,細雨霏霏,袁中笙想起自己和文麗兩人,偷了馮大俠夫婦的短劍,逃出黃山,追向太湖之際,也正是這樣的季節,心中更是感慨萬千。

  他們冒雨趕著路,路上的行人並不多。到了黃昏時分,細雨轉大,行人更少。

  他們兩人也已準備找一個宿頭,就在這時,只見前面有兩個人也冒著雨,緩緩地走了過來,還隔得老遠,袁中笙一看之下,身子便發起震來。

  文麗奇道:「師兄,你怎麼在發抖?」

  袁中笙道:「你看……前面……什麼人來了?」

  文麗抬頭向前看去,也不禁一怔,但是隨即若無其事地道:「這個巧了。」

  說話之間,那兩人已近了許多!

  只見在左首的,是一個面肉瘦削的中年人,文麗和袁中笙兩人,未曾見過。但是在右首的那個,卻正是他們原來的師博,黃山隱俠馬放野!

  袁中笙身子不住發抖,竟坐了下來,沒有力道再向前走去。

  文麗在他身邊低聲道:「師哥,你怕什麼?我們戴著人皮面具,他又認不出我們來的。」

  袁中笙苦笑道:「不知怎地,我……」

 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,便立即住了口,因為馬放野和那兩人,已來到了近前!

  袁中笙自然不敢再開口,因為他面上雖是戴著人皮面具,易了容貌,但是聲音卻是改變不了的,若是他再講下去,非給馬放野認出不可。

  馬放野和那中年人來到了近前,並未曾注意袁中笙和文麗兩人,只是兩人站在路中心不動,向之看了一眼而已。但袁中笙已幾乎站立不穩了。

  等到馬放野和那人擦身而過,袁中笙才松了一口氣。

  文麗道:「好了,他們過去了。」

  她一面說,一面衣袖向後一擺。

  袁中笙驚魂甫定,並未曾看到文麗的動作。

  而文麗在衣袖一擺之際,已有兩枚極細極細的銀針,向後激射而出,一枚射向馬放野,另一枚則射向那個中年人。

  文麗這兩枚細針,去時無聲無息,勢子極其快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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