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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


  白衣女子說道:「地奇余竹君的繼骨靈膏,乃是武林知名的靈藥,即使你全身骨骼斷成寸許,也可以一一續起,你絕不會成為殘廢的,放心好了!」

  那個白衣女子的語音,本來就已是動聽之極了,這時候,她語意之中更是對袁一修有著極大的關切,聽起來更是娓娓有情,直令人心醉。

  可是,那白衣女子的聲音越動聽,高青青心中的怒火就越盛。

  只見袁一修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樣,臉上一紅,問道:「你是又來取笑我了?」

  那個白衣女子卻「咯咯」一笑,說道:「誰取笑你了?你自己在山坳中大哭大叫的什麼『我斷腿了,我沒有腳了……』還怪是人家取笑你麼?」

  袁一修的臉上更紅了,說道:「你再說,我要打你了!」他本來是靠著樹身而立的,話一說完,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撲了過去,作勢打那白衣女子。

  那白衣女子猛地向外一閃,袁一修的雙腿斷骨之後,雖然經靈膏繼上了,但宄竟不十分靈便,便向地上跌去。

  白衣女子見狀,一聲驚呼,身子又迅速向前掠了過來。她在進退之際,迅快到了極點,伸手將袁一修扶住,兩人一齊大笑了起來,顯得他們心中快樂之極。

  高青青人在樹上,看得咬牙切齒,她知道袁一修離開死亡谷後,一定是自己一個人在山中傷心,遇上了這白衣女子。但是看到這兩個人的情形,又不像是剛剛認識的。

  只見袁一修和那個白衣女子笑了一會兒,又分了開來,白衣女子突然退了開去,伸出水蔥般的手指,理了理自己發角的亂髮,體態婀娜嫵媚之極。

  袁一修則是怔怔地在那裡,顯得有幾分傻氣。

  白衣女子微笑地問道:「袁少寨主,你如今準備怎樣?」

  袁一修輕輕歎了一口氣,說道:「我哪有什麼準備,只求不再被那個禿頂老者找到我就是了。」

  白衣女子忽然一笑,道:「只怕要找你的,不止禿頂老者一人。」

  袁一修問道:「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白衣女子的語音,突然顯得十分幽怨,道:「你自己知道。」

  袁一修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,說道:「我知道的,在鄱陽湖中,那個禿頂老者借用我之手殺死了方通和高氏三兄弟,自然會有人認為是我下的手殺的他們,就好像我和你動手的時候,你……以為是我輕薄了你一樣,會來找我算賬的。」

  白衣女子語帶嬌嗔,道:「不准你再說起那件事了!」

  袁一修顯得十分惶急,忙說道:「好,我不提了!」

  高青青見他對白衣女子如此順從,心中更是有氣。

  只見袁一修又向那個白衣女子走近了兩步,說道:「我在最近幾天內,所遇到的事情實在是怪到了極點,令人如墜五里霧中,摸不著頭腦,那禿頂老者到底是什麼人?我一直未曾弄清,而他卻三番兩次捉弄人,使我身敗名裂,犯下了無數惡行……」話到此時,頓了一頓,又長長歎了一口氣,說道:「後來,我遇到了你,你是什麼人,我也不知……」

  白衣女子忽然搖了搖手,截住話道:「哦,別說你說了半天,無非想套出我是什麼人來,是不是?」

  袁一修笑而不言。

  白衣女子低著頭,「嗤」地一聲,說道:「本來麼,我的身份就算是告訴了你也沒什麼關係的……」

  袁一修喜道:「姑娘如果肯說的話……」

  白衣女子揚起頭來,道:「你怎知我是姑娘?而不是大嫂?甚是婆婆?」

  袁一修不禁一愕,張大了口,說不出來。過了好一會,才道:「你雖黑紗蒙面,但無論從哪方面看,都是一位少女。」

 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,不可置否,說道:「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份,卻又有好多不便之處,還是不說的好。」

  袁一修急道:「姑娘,你剛說得好好的,怎麼又變卦了?」

  白衣女子悠悠地說道:「我再說一遍,我有好多不便之處,即使勉強告訴你,對你也是有害無益。」

  袁一修固執地道:「不管怎樣,我一定要知道,如果你有什麼困難,哪怕是赴湯蹈火,我也一定替你分擔……」

  高青青聽見袁一修這麼說,真是妒火高漲,忍不住地截口冷笑說道:「肉麻當有趣,不要臉……」

  她話說完之後,立即由松枝之中長身飛射而出。

  那個白衣女子的蒙面黑巾波動了一下,也好像是吃了一驚,但是她並沒有向袁一修追問什麼,反而輕笑了一聲,說道:「你的武功還不如我,如果我真的有什麼困難,你憑什麼來替我分擔?」

  一句話將袁一修問得呆立當場中,作聲不得。

  白衣女子歉笑道:「對不起,我說得太直率了,但我心中還是非常感激你的……」

  不等對方接口,又似乎有所憶地說道:「對了!我跟兩個小淘氣還有約會,我要走了……」

  說走就走,話聲方落,人已像一縷輕煙似地到了十丈外。

  袁一修張口想叫,卻沒叫出口,苦笑著搖搖頭,又深深歎口氣。

  ▼第七章 白衣仙子

  袁一修自從同那個白衣女子分別了之後,便帶著一股悵然的心情,漫無目的向前走去。

  經過了一夜之後,他的雙腿又靈活了不少,於是棄了樹枝,也可以向前緩緩地行走了,在山中胡亂地摘了一些山果來充饑,又向前走去,走出不到半裡路,只見前面有兩個人,迎面而來。

  袁一修停了下來,那兩人已到眼前,定睛看時,原來是田醜和李俊。

  袁一修一看見他們兩個人,心中大喜,想起了白衣女子口中曾經所說過的「小淘氣」,一定便是這兩個人了,而且,這兩個人也稱呼白衣女子為白衣姊姊,可以見得他們之間定有關係

  袁一修正為了白衣女子猝然間離去之事,若有所失,見到田醜和李俊兩個人,自然可以問個明白。

  田醜和李俊兩人,一到袁一修面前,停了下來,田醜問道:「老子來了,你的腿傷好了沒有?」

  袁一修連忙說道:「你怎麼知道我的腿受了傷?」

  田醜兩眼一翻,道:「是那個白衣婆娘對老子說的。」

  袁一修乍聽「白衣婆娘」四個字,不禁一呆,不知他所指何人,想了一下,才明白那一定是指白衣少女。田醜出言無狀,看來果然是個不通事故之人。

  李俊瞪了田醜一眼,說道:「你少說一句話好不好?如果你的話給白衣姊姊聽到了,又得挨打!」

  袁一修忙道:「我腿傷好多了,我問你們,白衣姊姊去了何處?」

  李俊搖了搖頭,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
  袁一修忙道:「她可是你們的師姊?你們的主人究竟是什麼人?」

  李俊笑道:「她嘛,也可以說是我們的師姊,也可以說不是,你如果要找她的話,問我們可是沒有用的,連我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。」

  袁一修愕然,問道:「哪裡會有這樣的事情呢?」

  李俊道:「我所說的字字皆實。」

  他望瞭望袁一修,繼續笑道:「袁大哥,我們糊裡糊塗,將你弄跌了下去,心中十分不好意思,絕不會對你說謊的。白衣姊姊每年有兩次,到我們主人處來,我們主人也一定教她武功,她對我們也是十分好,但是她每次前來,至多半個月,便自離去,其餘的時間,她在什麼地方,我們都不知道,她是什麼人,我們同樣不知道。」

  袁一修聽李俊講來,十分誠懇,心知他所言是實。

  這麼說來,那白衣女子的身份,當真神秘到了極點,袁一修沉吟了片刻,道:「李老弟,那麼,你們的主人,又是什麼人,可以對我說麼?」

  李俊苦著臉說道:「袁大哥,我們丟失了天及神丹,已經是難免責罰的了,如果我們再犯重誡,只怕有死無生了,你還是不要追問的為好。」

  袁一修聽了,忍不住苦笑幾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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