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雲變幻三十春(4)_倪匡

四

　　▼第四章　黑衣僵屍

　　林培一口氣說到這裡，方頓了一頓。烈火鳳凰插言道：「就多幾個透明窟窿，也是應該的！」林培不理會她，吸了一口氣，續道：「師父手持鋼鏢，我也趕了過去，見那鏢上刻著一個骷髏頭，心中嚇了一跳。果然師父才發完話，就聽林中一人陰陽怪氣地說道：「敢暗箭來傷震三省東方昭華的，除了你太爺還有誰？」師父不慌不忙地答道：「尊駕何人，何以知道賤名？」聲才完，「颼」地一聲，密林中竄出一個人來，身形快到了絕點，眼一霎就到了我們面前。那人簡直不像人樣，是個鬼怪，周身全都穿著緊繃繃的黑綢衣，臉上也蒙著一塊黑綢，雙手放在身後，看不出是持著什麼兵器。那人的衣服又緊又小，緊貼在身上，照理該是個人形才是，但是卻東凸一塊，西凹一塊。兩條腿，一條和常人差不多，另一條卻瘦到像一根柴，倒像只有骨頭，沒有肉似地。再一看他那面具，上面用白堊畫著一個骷髏，但又不像是畫的，因為那人的頭，也實在像個骷髏。

　　「那人形狀雖怪，但講話的聲音卻異常響亮，轟轟不絕，在晚上聽來，顯得更是剌耳。那人竄到我們面前之後，仰天一陣大笑，道：「非但知道你東方昭華的名兒，還知道你身懷至寶趕上京師去，是也不是？」師父面色一變，道：「朋友，既然你都知道，青山不改，綠水長流，可能給我一個老臉麼？」那人又是一陣怪笑，道：「什麼人的臉，我都沒有給過，東方昭華，你說能夠給你麼？」

　　「那人說話，真已狂妄到了極點，我實在聽不過去，向前一跨步，想教訓一下這個小子。誰知師父伸手一攔，不讓我上前，仍是好聲好氣地道：「朋友，能不能給在你，老朽怎能決定？朋友這身打扮，定是江湖上近年傳說的黑衣僵屍了？」那人道：「正是在下，我也沒有名兒，僵屍也好，骷髏也好，隨別人的喜歡亂叫。你若要命，就留下耳朵和身上的寶貝，趁早回揚州去！」真是江湖上能人我也見了不少，從未見過如此不講道理的！若不是近年來江湖上提起這「黑衣僵屍」無不談虎色變，我也要上了，如今正好為民除害，因此我不再理會師父，一個箭步竄了上去，看那廝是空手，我也不拔兵刃，一矮身，一招「水銀瀉地」，手掌平放，由內向外一個圓圈，向那人下盤砍去，一面準備他一躲，就變招為「流星趕月」攻他頭部。

　　「誰知我一掌砍去，那像夥不但不避，「刷」地一聲，藏在身後的手轉到前面來，手中持著一把晶光四射的匕首，也不向我還擊，就將匕首向下一沉，刀尖向地，那匕首卻擱在他膝蓋之下，那正是我「水銀瀉地」向他攻擊的所在，這一招我用了全力，眼看已將砍到，他匕首這麼一擱，不是正好手掌砍在匕首的鋒刃上？這手掌還不廢了？心知不好，想變招已來不及，只覺手掌砍去，小指一涼，已被匕首削斷。

　　「小指雖已削斷，但我卻仍收不住勢，空自著急。正在危險的時候'師父蹤了過來，對準我的腿上就是一腳，這一腳還真用了大力，「彭」地一聲，我被師父踢得飛跌出去，結結實實摔在地上，那四隻手指，總算得以保住。」

　　說到這兒，林培舉起右手。呂明中睜開眼來，見他小手指果然已被人削去，但也不以為意。林培繼續道：「我跌倒地上之後，舉起手來一看，奇怪的是我小指雖斷，也很疼痛，但卻沒有一滴血！」

　　烈火鳳凰聽到這裡，猛地站起身來，一把抓住林培的右臂，林培只感到右臂如多了一道鋼箍，痛徹心肺。剛叫得一聲：「老前輩！」左臂也是一緊，呂明中也從榻上躍起，竟抓住了林培的左臂。

　　秦通見兩人齊向師弟出手，明知不敵，也要一拼，雙掌一錯，就要揉身而上。呂明中似是知道自己失常，忙松了手，對烈火鳳凰道：「秀娟，快鬆手，他經不起！」烈火鳳凰雖然松了手，但一掌拍在桌上，將桌面拍了一個大洞，對呂明中道：「問他！」

　　呂明中問道：「老弟！你可是說，那把匕首削了你的小指，你滴血未流麼？」林培給這兩位老前輩突如其來的激動弄得莫名其妙，答道：「是啊！老前輩，有什麼不對麼？」

　　呂明中與馮秀娟兩人對望一眼，烈火鳳凰催道：「快說下去，你師父見了那匕首，沒有注意麼？」林培道：「師父一見那匕首，也是呆了一呆，問道：「朋友你貴姓？」那人笑道：「姓黑，叫黑僵屍！」一面說，一面就撲了過來，右手匕首，左手掌，「呼呼」兩下，齊向師父攻來。師父「呼」地一掌，化開了他一連兩招進攻。那人想是也知道厲害，叫道：「好一個東方昭華，果然名不虛傳！」回身轉步，又是匕首和掌互用，那匕首舞起一團銀光，直向師父頭上頂頭蓋下。師父又是「呼」地一掌，蕩開了他的匕首，一面左掌一翻，想以大擒拿空手奪白辦手法，抓他手腕，右掌一招「月缺月圓」，化開了那人的一拳。我看師父，似乎志在得那匕首，想不通是什麼緣故。

　　「那時疼痛稍減，我已站起身來。那人身手好不矯捷，師父的大擒拿手，竟抓不住他的手腕，也沒著清他怎麼一來，「剌」地一聲，匕首向前一送，師父急忙向後躍開，衣袖上已被匕首剌了一個大洞！

　　「這一來，師父倒也不敢小覷，一躍到了我的身旁，喝道：「拿刀來！」我摘下鬼頭刀，雙手遞上，師父一見我小指被削，但卻滴血全無，呆了一呆。就這一打頓，那黑衣僵屍已趕了過來，師父聽得腦後風生，也不回頭，一招「李逵負母」，鬼頭刀向後撩去。「嗆啷」一聲，鬼頭刀與那匕首相交，鬼頭刀刀尖竟被那匕首削了一節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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