斷腸刃(77)_倪匡

七七

　　但是她身子一直，並未能避開容老兒的那兩點，左右肩頭，同時一麻，—個「咕咚」，人已經跌倒在地上！

　　淩蒼蒼的心中，焦急之極。

　　容老兒擅自闖了進來，又陡下毒手，那自然是不懷好意的了！

　　可恨自己，剛才竟以為一刀已將他刺中，以致輕輕易易，被他制住，若是那四條柱中的寶物，全被容老兒取了去，那如何是好？

　　她雙眼瞪著容老兒，只見容老兒的面色，十分慌張，東望西望了片刻，像是未曾注意到那四條柱子一樣。

　　淩蒼蒼的心中不禁奇怪：難道他不是為了柱子中的寶藏而來的。

　　淩蒼蒼正在懷疑間，只聽得容老兒歎了一口氣，竟向淩蒼蒼拱了拱手，道：「淩姑娘，我不是有心得罪，實是出於無奈！」

　　淩蒼蒼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搞什麼鬼，苦於一上來，穴道便被制住，也不能開口問他。

　　容老兒的話才一講完，便聽得白骨神君敖青的聲音，傳了過來，道：「淩姑娘，可能容我進門麼？」淩蒼蒼自然沒有法子回答。

　　她只見容老兒一聽到敖青的聲音之後，面色更加慌張，一個轉身，奔出了水軒，在曲橋上奔了出去，轉眼之間，便奔得看不見了。

　　白骨神君的聲音，又傳了過來，道：「淩姑娘，有一個老賊，闖了進來，你可曾發現麼？此人行為十分卑鄙，卻是不能放過他！」

　　淩蒼蒼只是無法回答，心中暗暗叫苦。不一會兒，只聽得一陣腳步聲，傳了過來，兩個丫髮，奔了過來。

　　那兩個丫髮，一見到穴道被封的中年婦人，便吃了一驚，驚呼了一聲。這兩個丫髮，還會些武功，連忙將中年婦人的穴道解開。又奔了過來，將淩蒼蒼的穴道，也解了開來。

　　淩蒼蒼連叫道：「敖神君，快請進來！」

　　淩蒼蒼知道了容老兒只是為躲避白骨神君而來的，首先放下心來。她對容老兒如此暗算自己，心中十分惱怒，所以立即出聲，召白骨神君進來。

　　白骨神君的來勢極快，轉眼之間，便到了水軒之中，道：「這老賊可曾傷及姑娘？」

　　淩蒼蒼搖頭道：「沒有，他只不過點了我的穴道，向那裡逃去了。」

　　白骨神君道：「淩姑娘，請准我去追他。」

　　淩蒼蒼忙道：「敖神君只管去，何必問我？」

　　數青忙道：「這可不是那麼說，這裡是蔡夫人所住之處，若是沒有姑娘答應，在下可是不敢胡亂闖撞。」

　　淩蒼蒼歎了一口氣，道：「你快去吧，不要給他逃遠了！」

　　敖青發出了一聲長嘯，身形疾拔而起，向外飛奔而出，轉眼不見！

　　淩蒼蒼剛才歎氣的原因，是因為如今，幾乎人人都知道，蔡夫人已凶多吉少了，但是人們對蔡夫人，還是如此尊敬！

　　她轉過身去，那中年婦人已向她走來，低聲道：「淩姑娘，白骨神君若是回來，你千萬不可讓他知道柱中有寶物在！」

　　淩蒼蒼點頭道：「我省得了。」

　　那中年婦人雙眉緊蹙，道：「那白髮老兒，我像是在何處見過他似的。」淩蒼蒼忙道：「他姓容，你可記得起他來麼？」

　　那中年婦人搖頭道：「我想他不會真的姓容……啊，我記起了，他是……他是……」中年婦人面上，突現恐怖之容！

　　淩蒼蒼見狀，心中也不禁駭然，道：「那麼，他是什麼人？」

　　那中年婦人卻並不回答，只是身子搖晃，面上的神色，越來越是慘白，道：「這人……是……是……是——」

　　她一連講了七八個「是」字，卻是一句話也未曾說得完全！

　　淩蒼蒼急道：「他究竟是什麼人啊？」

　　中年婦人連連喘氣，總算說出了一句話來，道：「他是夫人的一個對頭！」淩蒼蒼聽了，心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。她剛才見那中年婦人，嚇成了那樣，只當那容老兒不知是一個什麼樣的厲害人物，或是重要人物了。可是如今一聽，卻只是蔡夫人的對頭。

　　學武之士，誰能沒有對頭？

　　而且蔡夫人的武功如此之高，當然對頭更多。容老兒聽到了白骨神君的聲音，便走之不迭，他的武功，自然不會高到什麼地方去，這樣的一個對頭，又何足以大驚小怪？

　　淩蒼蒼想到此處，不禁笑了起來。

　　她卻未曾注意到，那中年婦人在講出了這句話後，立即轉過了頭去，不和淩蒼蒼的目光相接觸。那自然是她的心中，還對淩蒼蒼隱瞞著什麼重要的事情！

　　淩蒼蒼道：「他是夫人的對頭麼？那也不算是怎麼一回大事。」

　　那中年婦人忙道：「是，我是給他突如其來嚇怕了。」

　　淩蒼蒼又笑了一下，兩人向前望去，只見白骨神君身形閃動，已經奔了回來，他一到近前，中年婦人便迎了上去，道：「找到他了麼？」

　　白骨神君道：「我一路追了上去，眼看他躍人了湖水之中，我已吩咐幾個水性好的朋友去追他了，但看來其人水性之佳，無出其右，只怕要被他逃出三星湖去了。唉，蔡夫人若在，卻是斷然不會有這樣事發生的！」

　　中年婦人一言不發，只是低聲歎了一口氣，向外走了開去。

　　白骨神君向淩蒼蒼道：「淩姑娘，我也不再打擾了。」

　　淩蒼蒼忙道：「敖神君請便。」

　　白骨神君身形閃動，轉眼之間，便已掠得看不見了，而那中年婦人，還在踽踽而行，淩蒼蒼忙叫道：「這位大姐請回來。」

　　那中年婦人站住了身子，道：「淩姑娘還有什麼吩咐？」

　　淩蒼蒼道：「我有許多許多話要和你說，你回來，我再對你講。」

　　那中年婦人又慢慢地走了回來，淩蒼蒼道：「大姐，你可知道蔡夫人和雷翔風兩人之間，有什麼糾葛？」淩蒼蒼因為聽那中年婦人說，她是蔡夫人的貼身侍姊，想來對蔡夫人的事，一定知之極多，所以才問她蔡夫人和雷翔風的關係，以釋心中之迷的。

　　那中年婦人聽了，陡地一呆，道：「雷翔風？雷翔風是什麼人啊？」

　　淩蒼蒼見那中年婦人連「雷翔風」的名字也未曾聽到過，心中立即想道：她是在做作，是不肯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我。

　　但是，她繼而看到那中年婦人的面上，一片惘然之色，卻又絕不像是做作，心忖：她是一點武功也不會的人，或者未曾聽過雷翔風的名字，也未可知。

　　是以，她頓了一頓，又問道：「那麼，蔡夫人和少林寺，又有什麼淵源呢？」中年婦人的面色，仍是十分惘然，道：「我也不知道，夫人怎會和少杯寺有關？只有在她還是小姐的時候，我曾陪她上少室山一次，那也只不過是為了和老夫人進香而已。」

　　淩蒼蒼忙問道：「那麼，夫人嫁的究竟是什麼人，她丈夫可還在世上麼？」淩蒼蒼這句話才一出口，中年婦人面上，便陡地變色，道：「淩姑娘，你問這做甚？」淩蒼蒼道：「有一些事情，我心中難以明白，你和她在一起，既然已這樣久，我想你一定可以告訴我的。」

　　中年婦人向後退出了一步，面上現出十分堅決的神色來，搖了搖頭，道：「淩姑娘，你不要見怪，這我可不能說。」

　　淩蒼蒼奇道：「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大事，為什麼你不能說？」

　　中年婦人一味搖頭，道：「我不能說，淩姑娘，無論如何，我決不能說。」淩蒼蒼呆了片刻，道：「既是如此，那也算了！」

　　她雖然不再問下去，可是心中的疑惑，卻也到了極點。

　　中年婦人苦笑了一下，道：「淩姑娘可還有什麼別的吩咐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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