斷腸刃(54)_倪匡

五四

　　照這樣情形看來，蔡夫人是萬萬敵不住雷翔風那一掌的。淩蒼蒼在一旁，看得冷汗直淋，若不是她自知自己的武功，和蔡夫人與雷翔風相比，實是相去太遠的話，她一定疾躍而出了！

　　只聽得雷翔風那一掌的掌力，帶起轟轟發發之聲，向前湧了過來，轉眼之間，便襲到了蔡夫人的面前。

　　直到此時，蔡夫人身子才迅速地側了一側，皓腕翻處，一掌反拍而出。蔡夫人的這一掌，拍出之際，了無聲息。

　　淩蒼蒼甚至看不出蔡夫人的這一掌之力，蘊有什麼力道！

　　然而，蔡夫人那一掌才出，雷翔風掌力所卷起的狂風呼嘯之聲，卻立時停了下來！

　　電光石火間，只見雷翔風一聲怪叫，身形已疾拔而起！

　　雷翔風身在半空，又「呼呼呼」連發三掌，這三掌，力道更是強烈，有兩掌擊向蔡夫人，最後一掌，竟擊向淩蒼蒼！

　　淩蒼蒼大吃了一驚，不知該怎樣躲避才好。

　　正當她不知所措之際，斜剌裡又是一股柔和之極的力道，湧了過來，梢她的身子，盡皆包住，身不由主，如斷線風箏似的，向外直跌出了兩三文遠近！

　　而當她身在半空之際，只聽得一聲巨響過處，木屑四飛，剛才她倚身雨立，足有三握粗細的那株檜樹，已代受了雷翔風擊向她的那一掌掌力，在離根五尺處，「轟」地斷折了下來。

　　淩蒼蒼在地上一個打滾，霍地站了起來，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。

　　只聽得蔡夫人厲聲喝道：「你還不快走？」

　　淩蒼蒼淚坤雨下，她實是不能就此離去。但是她又知道，雷翔風的武功極高，他和蔡夫人動手之際，尚且能發掌擊向自己，那麼自己若是站得太近的話，實是危險之極的事！

　　所以，她身形展動，又向後退出了丈許，離開雷翔風和蔡夫人兩人，已有四五丈距離，這才停了下來。

　　只見雷翔風的身子，已然落下了地來。

　　他顯然是因為剛才一掌，擊向淩蒼蒼，但是卻被蔡夫人揮袖發出了一股柔和之極的力道，將淩蒼蒼湧了開去，因而心中大怒。

　　只見他雙掌翻飛，掌影如雪，向蔡夫人沒頭沒腦地蓋了下來。

　　在他附近的樹木，如為狂風所襲一樣，東偃西伏，枝葉紛殘，勢子猛烈到了極點。

　　淩蒼蒼雖然躲在四五丈遠處，但是她耳際，仍然為雷翔風的掌風聲，震得「嗡嗡」直響。她起先，著實為蔡夫人捏一把汗。

　　但是，當雷翔風連攻了十七八攀之後，淩蒼蒼便已放下心來。

　　雷翔風的那近二十掌，一掌緊接著一掌，掌力綿綿不絕，掌影交織，幾乎已成為一張嚴密無比的網，將蔡夫人罩在中間。

　　但是蔡夫人身形飄職，看她來來去去，都不出三五尺的範圍。然而，雷翔風那樣嚴密迅速的掌影，卻沒有一個，可以落到她身上！

　　轉眼之間，雷翔風又發了十來掌，仍連蔡夫人的衣角，都未曾沾到！

　　雷翔風一聲怪叫，倏地向後退出了三步，停掌不發！

　　蔡夫人冷冷地道：「總算你知道好歹，我這『倒行乾坤八卦步』，一使出來，豈是你的掌法，能將我擊中的？快施出你般若神掌來，讓我看看你的功力，究竟已到如何地步！」

　　這時候，蔡夫人簡直以長輩的口氣在教訓雷翔風了！而雷翔風這時候，心中卻來不及發怒，只是在暗自吃驚！

　　他剛才如大江長河，綿綿不絕發出的那三十四掌，乃是少林攀法之中，最為深奧的一套「瘋羅漢掌」，然而，他這三十四掌使出之際，便已將蔡夫人圈在掌影之中，卻直到三十四掌發完，連蔡夫人的衣角，也不曾沾到一下！那乃是他在武林走動以來，所從未曾發生過的事情！

　　雷翔風已經知道自己這時，已遇到了極強的勁敵了。

　　他一退出之後，便已在凝神提氣。

　　蔡夫人的話才一講完，雷翔風手腕一翻，一攀已經緩緩向前拍出！

　　淩蒼蒼在遠處，一見到雷翔風這一掌的去勢，便知道雷翔風已經使出了佛門般若神掌了！

　　淩蒼蒼曾經親眼看到天山老邪這樣的高手，敗在雷翔風的這一掌之下，這時，雷翔風又使出了這掌法，淩蒼蒼的心中，不禁大是緊張！

　　她屏氣靜息，向前看去。

　　只見雷翔風的手掌，漸漸向前伸來，那震耳欲聾的狂風呼號之聲，聽來也越來越是驚心動魄。

　　而蔡夫人，則還是那麼若無其事地站著。

　　直到雷翔風的手掌，已來到了離她身前三尺之處，她才身形猛地向前一俯，一掌反擊了出去！

　　蔡夫人剛才，也曾出手發過幾招，但是所發的掌，聽來都像是一點聲息也沒有。然而，這時候，她所發的這一掌，卻是大不相同了！

　　她手掌才一翻，「呼」地一聲，便卷起了一股陰柔之極的寒風，那股寒風，如萬馬奔騰，如驚濤裂岸，勢子之猛，竟在雷翔風的般若神掌之上！

　　兩人的手掌，並未相交，雷翔風的身子，便已騰騰騰地向後退出了三步，背心撞在一塊大石之上，一聲巨響，竟將那塊大石撞倒在地！

　　雷翔風這時，面上變色，失聲道：「你這是什麼掌力？」

　　蔡夫人冷冷地道：「只是普通的玄陰掌。若論掌力之強，自然以般若神掌為第一，但是你功力未到家，所以反敗在我手下了！」

　　雷翔風連聲喘氣，顯然剛才這一對掌，他雖未受傷，但是耗力卻也不少。蔡夫人凜然道：「你既已敗在我的手下，該帶我去見他了？」

　　淩蒼蒼在遠處，一見蔡夫人輕而易舉地勝過了雷翔風的般若神掌，心中不禁大喜。她只見蔡夫人一步一步，向雷翔風逼去。但是雷翔風卻站在那裡，一動也不動，只是望著蔡夫人。

　　眼看蔡夫人已將來到雷翔風的身前，只聽得雷翔風突然發出了一聲巨喝！那一下巨喝聲，聲勢之猛烈，難以言喻！

　　淩蒼蒼隔得雖遠，她的身子，也因為這一下巨喝聲，而不由自主，直上直下蹦起了兩寸來！

　　她只見蔡夫人身形一凝，緊接著，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精虹！

　　那一道精虹，光芒之強烈，令得淩蒼蒼在一時之間，眼前除了強光閃耀之外，什麼都看不到！

　　而她雖然什麼都看不到，卻又可以肯定，那一股精虹，和那種奪目的異光，正是青城派至寶所發出來的光芒！

　　淩蒼蒼陡地一呆間，只聽得蔡夫人一聲尖晡，這才看到她的人影，倏地向後退來，脫出了精芒照耀的範圍！

　　同時，淩蒼蒼也已看到，在蔡夫人潔白的衣衫之上，有著一縷鮮紅色的痕。

　　那一縷血痕，乃是在蔡夫人的右肩！

　　雷翔風的怪笑之聲，也在此際發出，道：「你想我帶你去見那人麼？哈哈，我問你，能不能勝得過我手中的這柄斷腸刃！」

　　淩蒼蒼到這時候，才看到雷翔風手中，握著一柄形如新月，光芒四射的利刃。

　　他口中所稱的「斷腸刃」，自然就是這柄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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