斷腸刃(44)_倪匡

四四

　　淩蒼蒼道：「自然是，小可別無所能，就是腳快，雷大俠怕別人追不上大師，所以才命小可來這裡相候大師的！」

　　那僧人面上神色，將信將疑，道：「雷大俠吩咐你來做甚？」

　　淩蒼蒼道：「請大師借一步說話，這裡當眼，恐啟人疑。」

　　那僧人果然道：「好！」

　　兩人一起來了路邊上，淩蒼蒼才道：「昨晚，雷大俠在圍牆之外，交給大師的物件——」淩蒼蒼一面說，一面留神那僧人的面色。

　　她才講到這裡，那僧人的面色，已十分沉重，急急問道：「怎麼樣？」淩蒼蒼心知自己的話已起了作用，便將聲音壓得更低，道：「雷大俠說，那物件上有些差錯，非同小可，萬萬不能就此交給方丈，要小可從大師處取回來，立即帶回給他。」

　　那僧人道：「原來如此！」

　　他一面說，一面已將昨晚雷翔風交給他的那包東西，取了出來，向淩蒼蒼的手中遞去。因為昨晚，在圍牆之外，雷翔風將那包東西交給他的時候，周圍可以說絕對沒有人在，所以淩蒼蒼說來活龍活現，不由得那僧人不信。

　　淩蒼蒼一見那僧人已將那包東西遞了過來，心中不禁大喜，忙道：「大師請先回寺，雷大俠或者還會差在下送信息來的。」

　　那僧人將那包東西，交到了淩蒼蒼的手上。

　　淩蒼蒼接在手中，只覺得輕飄飄地，也不知道白綢之內，包的是什麼東西V她當然不能當著那僧人，立即打開來看個究竟的。

　　那僧人向淩蒼蒼合什為禮，道：「雷大俠說這物件關係重大，閣下歸途小心

　　淩蒼蒼聽那僧人告誡自己路上要小心，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，因為雷翔風將這物件交給他的時候，也曾囑咐他小心來著，但是這笨禿卻三言兩語，便被自己將東西騙到了手！

　　淩蒼蒼心中得意，向那僧人一拱手，道：「大師，後會有期！」

　　她一面說，一面正待一個轉身，向前掠去之際，忽然見那僧人，面色一變，「哈哈」大笑起來，道：「閣下就這樣走了麼？」

　　淩蒼蒼一呆，道：「自然就這樣走了。」

　　那僧人道：「你也不看看我交給你的，究竟是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淩蒼蒼心中，已經知道不妙，但是她仍然硬著頭皮，道：「大師是自己人，這大可不必了！」

　　那僧人逼近一步，道：「雷大俠在交待你取回物件時，可曾向你說明那是什麼？」

　　淩蒼蒼向後退了一步，道：「這……倒不曾。」

　　那僧人笑道：「這東西有一個特點，雷大俠既令你來取，那是一定曾向你說了的。」

　　淩蒼蒼一本正經，道：「是啊，他曾說，這東西十分要緊，非同小可。」

　　淩蒼蒼在講那一句話的時候，雖然還力充鎮定，但是她的心中，卻已在怦怦亂跳。因為她知道，那僧人問得如此蹊蹺，其中定有原因，說不定是他早已看出了破綻，卻在戲弄自己！

　　那僧人又是冷冷一笑，道：「雷大俠是說十分要緊麼？」

　　淩蒼蒼道：「是的，他……他還吩咐我，一從大師處取到了東西，便立即回來，千萬不可耽擱！」

　　淩蒼蒼此際，只求脫身，所以她才這樣說法的。

　　但是那僧人卻還不肯放過她，又是陰惻惻一笑，道：「那你難道不將那白綢包裹打開來看看，我給你的，是不是真是那物件？」

　　淩蒼蒼這時，已再無疑問，自己是上了那僧人的當了，看情形，那僧人未必是一上來便識穿了自己的奸謀，只是不知在半途中什麼地方餺出了破綻而已！

　　淩蒼蒼一想及此，不禁後退了兩步。

　　那僧人又「哈哈」大笑起來，他笑到了一半，倏地五指箕張，向淩蒼蒼抓了下來，厲聲喝道：「你是什麼人？」

　　淩蒼蒼只覺得一股勁風，迎面壓了下來，勁道之強，非同小可，她心中大吃一驚，身子一躬，倏地向後，退出了丈許。

　　那一退，總算堪堪避開了那僧人的一抓。

　　淩蒼蒼知道，若要動手，自己是萬難敵得過那少林寺高僧的，她叫道：「確是雷大俠派我來的！」

　　那僧人的第二招，已待攻出，但一聽得淩蒼蒼這樣說法，便停招不發，道：「你還嘴硬？」

　　淩蒼蒼此際，已別無他法可想，只得硬著頭皮，道：「我確是他派來找你的，怎地是嘴硬？」

　　那僧人「哼」地一聲，道：「好，你可敢和我去見他麼？」

　　淩蒼蒼心頭亂跳，但是她卻只得硬頂了下來，道：「那再好也沒有了，早知你這樣蠻不講理，我也不會答應雷大俠來找你的，哼哼，見到了他，你得提防他發脾氣才好！你也不想想，雷大俠將那物件交給你的時候，何等機密，外人怎能知道？那東西是什麼模樣，我也曾問過，但雷大俠也不肯說！」

　　淩蒼蒼鼓足了勇氣，講出了那一番話，那僧人聽了，面上不禁現出了猶豫之色來。

　　淩蒼蒼一見那僧人面色猶豫，心中又不禁生出了一線希望，反倒催那僧人道：「快走，見了雷大俠，才好說話，虧你從少林寺來，卻這樣不講理。」

　　淩蒼蒼一催那僧人去見雷翔風，那僧人更是軟了下來，道：「施主莫怪，因為雷大俠交給我的東西，著實關係重大，是以才小心了些的。」

　　淩蒼蒼「哼」地一聲，道：「自然是關係重大，要不然，雷大俠便不會命我連夜趕來了！」

　　那僧人道：「閣下說得不錯，雷大俠既將重責託付閣下，不知閣下和雷大俠相識多久了？」

　　淩蒼蒼聽出，那僧人雖然還在盤問自己，但是卻分明已被自己說動了心。她—聲冷笑，道：「你若是再不信我，咱們不妨一起去見雷大俠，你再要耽擱時間，我可不奉陪，要回去向雷大俠稟報了！」

　　那僧人忙道：「閣下何必如此，既是雷大俠吩咐，小僧敢不從命？」

　　淩蒼蒼聽出，那僧人在講這兩句話的時候，神情十分惶恐，像是如果得罪了雷翔風，他便會大禍臨頭一樣。淩蒼蒼的心中，不禁暗暗叫奇。

　　因為在她想來，雷翔風雖然也是少林弟子，但卻是俗家弟子，絕無少林正宗僧門弟子反倒怕他之理。但眼前這僧人，卻又的確是在怕雷翔風，由此也可知武林相傳，雷翔風和方今少林方丈天弘大師的關係，十分特殊這一點，絕非以訛傳訛，而是實有其事的了。

　　但是雷翔風和天弘大師之間，究竟有著什麼特殊的關係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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