奔龍(18)_倪匡_學達書庫

一八

　　按著，便是他們兩人齊聲道：「不見了她的下落，我們著實不放心得很。」

　　他們兩人，一個說上幾句，可是所說的話，卻又銜接得天衣無縫，就像是一個人用兩種不同的嗓門在說話一樣，真是怪異莫名。

　　只見魚躍的面色一沉，道：「兩位在說些什麼。我全然不明，如果沒有別的事，兩位請便吧！」

　　長肥二魔互望了一眼，一起笑了起來，長魔道：「魚莊主，我們走不打緊，但是我們卻是難纏得很，魚家莊以後，只怕難有寧日了！」

　　長魔竟然講出了這樣的話來，連霍文淵也大感意外，魚躍一聲冷笑，轉過頭來，向那假充的幫眾道：「霍幫主又有何指教？」

　　那假充的幫眾道：「不敢，且等魚莊主發落了這兩個人再說，也不為遲！」

　　魚躍點了點頭，緩緩站起身來，面色極其難看，徐徐道：「久聞長肥二魔難纏，但是魚家莊倒也不是什麼好吃的果子，兩位有什麼本領，只管使出來好了，滾！」

　　他那一個「滾」字，舌綻春雷，當真具有非凡的威勢，他才一喝，長肥二魔身子立時離椅而起，在他們離椅而起之際，「嘩啦」、「嘩啦」兩下響，那兩張紫檀木的椅子，全都碎成了片片。

　　別看他們兩人，一個長，一個肥，可是身形還真快得出奇，才一站起，肥魔雙掌一搓，「呼呼」兩掌，便已向魚躍攻出！

　　肥魔一發掌，長魔身形一晃，已然疾掠向前，竟要硬從大堂的側門，闖進內堂去！

　　只見魚躍一聲怪喝，身形略轉，竟不理會肥魔的那兩掌，手臂一伸，五指如鉤，向著長魔的背後疾抓了下去！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時，只見彭副總管身形一晃，緊貼著魚躍，閃了過去，匕首已然出手，直刺向肥魔攻向魚躍的手掌！

　　肥魔怪笑了一聲，立時縮回手掌來。彭副總管已經「唰唰唰唰」，一連進了四招。

　　那四招，當真如同狂風掃落葉一樣，勢子之快疾，難以言喻，看得在一旁的霍文淵雙眉緊鎖，心想魚家莊中，一個副總管，武功已如此驚人，那麼，莊主和總管，更是可想而知了！

　　肥魔的功夫也極高。匕首攻得雖快，但是他雙掌翻飛，單憑一雙肉掌，還是將那四招的勢子，一一化了開去。

　　那一邊，長魔一覺出背後風生，立時轉過身來，「砰」地一聲，和魚躍對了一掌。

　　那一掌一對，長魔的身子，陡地一躬，竟就著魚躍的那一掌之力，如箭離弦也似，「颼」地自側門之中，彈了進去！

　　魚躍一聲怒吼，身子跟著掠了進去，只聽得在門外，傳來了一陣「砰砰」的聲響，顯是兩人正在激鬥，而激鬥聲在漸漸遠去，他們如何動手法，大堂中的人，也瞧不清楚。

　　只不過極短的時間，魚躍忽然又一陣風也似，捲了進來，道：「別打了！」

　　肥魔和彭副總管正在動手，聽得魚莊主一叫，兩人一齊分了開來，魚躍沉聲道：「彭副總管，你帶他到莊後的那後院去！」

　　彭副總管答應了一聲，抬眼望著肥魔，這時，肥魔的神情十分古怪，在一旁觀戰的霍文淵，心中也疑惑之極，心想魚躍和長魔，明明是一面打著，一面出大廳去的，在大廳後的走廊中，也曾傳來他們劇鬥的聲音，何以突然之間，魚莊主竟退進了大廳來，還命彭副總管將肥魔帶到莊後面去？

　　要知道魚躍的武功雖高，但如果說他能在幾招之間，便已然將長魔制住，那也是沒有可能之事，而且，肥魔難道那麼聽話，就跟他進去了麼？

　　果然，肥魔兩道稀稀落落的眉毛向上一揚，道：「魚莊主，我為什麼要跟你們進去？」

　　魚躍冷冷地道：「你還是乖乖進去的好，有人要見你們兩個人。」

　　肥魔「哈哈」一笑道：「那人好大的面子！」

　　魚躍的聲音更陰冷，他道：「那人是不是有這個面子，我也不知道，但是他說，他曾在幾年前，在洛陽白馬觀左的一個林子中，見過你們……」

　　魚躍的那幾句話，才講到一半時，肥魔的臉色已經變了，等到魚躍的話講完，肥魔的一身肥肉竟不由自主在簌簌發抖，他臉上也顯出誠惶誠恐的神色來，在他滿是肥肉的臉上，一顆顆的汗珠，迫了出來，顯見得他的心中駭然之極！

　　而他的樣子也變得恭謹之極，連聲道：「是！是！是！」一面抹著汗，一面道：「還請彭副總管帶路！」

　　彭副總管的神情卻很冷淡，一個轉身，逕自向外走了出去，而肥魔就像是一條狗一樣，跟在他的後面，一面走，一面還不斷抹汗！

　　彭副總管和肥魔兩人，離開大廳，魚躍才轉過了身來，這時候，霍文淵心中的驚疑，實是到了極點！他也算是個江湖閱歷十分豐富之人，但是這時，在魚家莊中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，他卻無法想像得出來！

　　要知道長、肥二魔在武林之中聲名赫赫，黑白兩道的高手見了他們，無不忌憚三分，觀乎他們敢上魚家莊來生事，便可見一斑了，而且，從來也未曾聽說過他們怕什麼人來。

　　可是，此際魚躍只不過輕描淡寫說了幾句話，肥魔便俯首帖耳，那麼，這個想見他們的是什麼人？

　　霍文淵本來早已知道，可能有一個大人物到了魚家莊上，這時看來，似乎更可以肯定了，那個大人物只消命魚躍傳一句話出來，就可以令得魚躍制服肥魔，那麼他究竟是什麼人？

　　武林之中，雖然有好幾個人提起，便自變色的厲害人物在，但是要厲害到這等程度，似乎也是難以想像，那究竟是什麼人？

　　霍文淵心中正驚疑不定間，魚躍已向偽冒幫主的那幫眾道：「貴幫送來的厚禮，愧不敢當，不知貴幫有何事要在下效勞？」

　　那幫眾咳嗽了一聲，照著霍文淵早已教定了他的話，道：「聞得魚莊主將有關外之行，敝幫有一批珍寶，正想運到關外去……」

　　那幫眾才講到這裡，魚躍的面色便自一沉，道：「魚某人何時開設了鏢局，替人運送珍寶？」

　　那幫眾忙道：「魚莊主，我們不是想請魚莊主送去，只是與魚莊主偕行，有了魚莊主的威名，自然一路之上，不會有什麼問題了！」

　　霍文淵人十分聰明，他早已想好了，自己提出來的這個要求，於情於理，魚躍都是難以拒絕的，而他只要能和魚躍在一起，那麼，自然也可以見到李青花了，因為魚躍是要護送李青花北上的。

　　魚躍聽得那幫眾如此說，臉上的神色稍為和緩了一些，淡然一笑，道：「你們的主意倒不錯，若是我要到關外去，同行倒也無妨！」

　　那幫眾呆了一呆，道：「若是？」

　　魚躍道：「是的，本來我確然要到關外去，但是現在，關外之行已然取消了！」

　　魚躍的這一句話一出口，那偽充幫主的幫眾，不禁呆住了，他只是發出了「啊」地一聲，卻是再難說得下去，因為霍文淵事先絕料不到魚躍有那樣的話講出來，自然也未曾教那幫眾如何應答，而那幫眾也不敢胡言亂語，自然無話可說。

　　尚幸那幫眾也十分機靈，不至便僵在那裡，立時轉過頭來，向霍文淵道：「大頭目，你所說的事，太不確實，魚莊主不去關外了，你何以不對我說？」

　　霍文淵忙道：「魚莊主，江湖上人盡皆知，神刀黃英傑安排送一位姑娘到關外去，由各路好漢護送，魚莊主正是其中之一，為何不去了！」

　　魚躍卻冷笑著，並不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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